陳王像是徹底放棄了南境。
    南境的陳軍原本就沒有多少，陳王居然抽出一半，調往北線抵禦黑水軍。
    他計劃在北線同梁國較量，緩解燕國的壓力。
    燕國對皇帝來說無比重要，一旦燕國被梁國吞並，宋國也會很快被徐國滅掉。
    從此帝國的糧倉就暴露在兩國的鐵蹄之下。
    這就是陳王想到的，向皇帝證明陳國存在的必要性！
    京城！
    皇後用孩子的晚歸，成功的將王妃留在坤寧宮居住。
    當然，這隻是暫住！
    世子獨自出宮，心中百感交集。
    皇帝還是太子的時候，世子便時常出入東宮。
    那時的太子，雖然也會敲打自己，不過更多的，還是略顯刻意的安撫。
    等到皇帝登基，一切——
    都變了！
    皇帝依然是溫和的，不過偶爾透出的威嚴，在時刻提醒著尊卑的界限。
    一開始，世子將這歸結於雙方實力的變化。
    強盛時的陳國，是朝廷必須爭取的重要力量。
    如今朝廷強勢，勢弱的陳國就成了雞肋。
    直到——
    代國世子的一聲‘國舅爺’，讓世子如夢初醒。
    代國的世子已經返回京城，而且麾下的長嶺卒，也變成了三萬。
    這是兵部調整軍隊的結果。
    手握重兵的代國世子，與皇帝的關係極為緊密，在京城如魚得水。
    他的這句調侃，更像是在皇帝授意下的提醒。
    是啊！
    胞妹是皇後，世子可不就是國舅爺？
    換句話說，他已經取代樂善公，成為帝國最重要的外戚。
    皇帝敲打外戚，實在是再正常不過。
    世子對自己身份的認知，一直都是陳國未來的繼承人。
    外戚？
    走出午門的世子，不自覺的苦笑一聲。
    “國舅爺在笑什麽？”
    世子的身後響起了太監獨特的聲音。
    笑容立刻消失，世子轉頭，衝那人輕輕搖頭。
    原來，落後他一個身位的，是杜祥奎。
    皇帝命杜祥奎將世子送至宮外。
    “奴婢當年在盛天的時候，得到過陳王的照顧，這份恩情，一直銘記在心。”
    杜祥奎衝世子微微彎腰，態度恭敬。
    “你什麽意思？”世子臉色一沉。
    杜祥奎在盛天吃了多少苦頭，他可是無比清楚。
    如今此人已算是皇帝的心腹，他的威脅，世子不得不引起足夠的重視。
    “娘娘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能有什麽意思？”
    杜祥奎抬頭，衝世子微微一笑。
    世子冷哼一聲，隨即揚長而去。
    注視著世子的背影，杜祥奎的臉上笑得十分開心。
    皇後的地位無比穩固，這就意味著杜祥奎此生都沒有複仇的機會。
    但是——
    能有機會惡心一下陳國的世子，也能稍稍緩解心中的恨意。
    這是皇帝的授意，杜祥奎的心中生出了濃濃的感激。
    杜祥雲被順天府帶走後，杜祥奎曾去大牢探望。
    盡管無法徹底理解皇帝的旨意，杜祥奎還是嚴格按照皇帝的要求執行。
    從順天府出來，杜祥奎在外城轉了半日，最後隨便挑了家酒樓借酒消愁。
    做為皇帝身邊的近侍，杜祥奎不敢喝得酩酊大醉，酒至微醺時，便將酒杯倒扣。
    回宮，進入午門後，杜祥奎的臉上已添了絲神秘的微笑。
    他察覺到有人在跟蹤！
    無論是誰在跟蹤，恐怕都已經落入到錦衣衛的監控之中。
    翻閱史籍，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相似的場景更是在重複上演。
    皇城中的某家府邸，書房內！
    一位長者同一位中年人正在交談。
    “父王，我們的計策能否奏效？”中年人麵帶猶豫。
    從他的措辭中，很明顯能聽出長者是帝國的王爺。
    當然，到底是郡王，還是親王，目前還不得而知。
    “此事是你在主導，你現在問本王能否奏效？”長者的語氣中略帶不滿。
    中年人急忙起身，彎腰請罪。
    長者命他坐下說話。
    “陛下雖然年輕，不過心智遠超常人，你這點把戲，還瞞不過他。”
    等中年人坐下，長者還是給出了自己的看法。
    “父王——”
    中年人臉色一變。
    “想知道本王為何沒有阻攔？”長者看穿了中年人的心思。
    “是！”
    中年人有些艱難的吞了口口水。
    他想起了那個傳言——
    皇帝在乾清宮親手割掉敦郡王腦袋的傳言。
    “你用的不是自己人，錦衣衛再厲害，也查不到你的頭上。”
    長者伸出右手的食指，指了指中年人的胸口。
    中年人恍然大悟，謝過自己父王的提點。
    中年人還算謹慎，他啟用的，算是敦郡王一案中的漏網之魚。
    至於如何能將他們調動，則源自於自家父王與敦郡王很久以前的約定。
    有多久？
    那時的中年人，還是無憂無慮的少年。
    “聽說你派人跟蹤了杜祥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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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者看向中年人，語速緩慢。
    “是！”
    “說說你的想法。”
    “杜祥奎借酒消愁，看來心中已有許多不滿。”中年人麵有喜色。
    “你再好好想想！”長者表情嚴肅。
    “父王——可是覺得不妥？”中年人立刻收斂了笑意。
    “如果真這樣想，你的腦袋將來同樣會被陛下親手割掉。”長者目光如刀。
    中年人的心中，突然生出了許多不安。
    “父王，當初——”
    “當初你認為時機還不成熟？”長者替他問了出來。
    “是！”
    “你謀劃了這麽一段時日，有沒有新的判斷？”
    “沒——沒有！”
    猶豫片刻，中年人選擇實話實說。
    “本王還能活上多久？這一切，都隻不過是在為你鋪路罷了！”
    一抹失望，從長者的眼底一閃而過。
    中年人注視著長者，目露疑惑。
    “陛下的表現，遠遠超出了本王的想象。本王沒有敦郡王那麽狂妄，認為自己能改天換地，但是將來——有誰能說得清楚？”
    “趁本王還活著，讓你同陛下過過招，除了能有些長進，也是為了讓你看清楚陛下的手段，免得將來作死。”
    說到此處，長者端起了麵前的茶碗。
    中年人聽的極為認真。
    “記住，你看到的機會，未必是機會，說不定那就是陛下故意露出的破綻。”
    抿上一口，長者刻意加重了語氣。
    中年人急忙應下。
    “你說說，接下來——本王該做些什麽？”長者再次拋出了問題。
    “立功，爭取不降等襲爵！”
    這一次，中年人沒有讓自己的父王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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