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差事的汝陽侯前往乾清宮謝恩，皇帝很是勉勵了幾句。
    與汝陽侯一同進宮的，還有汝陽侯夫人。
    坤寧宮內，汝陽侯夫人直白的表達了自己的感激之情。
    皇後的臉上，一直都帶著淡淡的微笑。
    “娘娘，有一件事，臣婦不知當不當講——”
    汝陽侯夫人麵露遲疑。
    “你是本宮的嫂子，但說無妨。”
    皇後的語氣十分溫和。
    “娘娘，最近外麵的謠言可是越來越多——”
    “本宮知道！”
    不待汝陽侯夫人說完，皇後便開口打斷。
    “可——”
    汝陽侯夫人欲言又止。
    “怎麽？又有了哪些新的說法？”
    笑意一直都停留在皇後的臉上。
    汝陽侯夫人左右看看，沉默不語。
    皇後轉頭看了周姑姑一眼。
    周姑姑會意，命站兩側伺候的太監宮女退下。
    “說吧！”
    待殿內隻有她們三人，皇後溫和的聲音再次響起。
    “娘娘，聽說有官員想要請立太子。”
    汝陽侯夫人壓低了聲音稟報。
    “此事本宮早已知曉。”皇後輕輕點頭。
    “娘娘，他們想要立的，可不是大殿下。”
    汝陽侯夫人已是麵露焦急。
    “哦？”
    一瞬間的功夫，皇後的臉上已沒了笑容。
    “他們想要立的，是睿親王府的世子。”
    話音落下，汝陽侯夫人不自覺的站了起來。
    “睿親王？九嫂，這玩笑怕是開得有些大了。”
    皇後看向汝陽侯夫人，語氣意味深長。
    “娘娘，臣婦算什麽東西，敢同您開這個玩笑？”
    一邊說，汝陽侯夫人一邊衝皇後跪了下去。
    皇後先是一愣，隨即命周姑姑將她扶起。
    “坐下說吧！”
    皇後的語氣又恢複到一貫的溫和。
    汝陽侯夫人先是彎腰謝過，然後才小心翼翼的坐下。
    “這是九哥告訴你的？”
    皇後端起了麵前的茶杯。
    上好的花茶，一揭開蓋子就是香味撲鼻。
    “是！”
    “他為何不將此事向陛下稟告？”
    皇後的心中微微有些詫異。
    “沒有確切的證據，他不敢貿然稟報，隻得讓臣婦將此事向娘娘稟告。”
    “謹慎是好事！”
    皇後輕聲讚了一句。
    想要在這皇城立足，謹慎是必不可少的素質之一。
    “娘娘，此事是有人主動透露給夫君，夫君猜測他們是想用這種手段，將消息傳入宮中。”
    不等皇後詢問，汝陽侯夫人便主動匯報起來。
    “對方是什麽人？”
    皇後追問一句。
    “娘娘，您也知道，夫君前些年確實灑脫了些，在京城也結識了許多三教九流的人物，那人是某家國公府的公子。”
    聽到汝陽侯夫人的措辭，皇後的臉上再次浮現出了笑意。
    陳王府的九公子，早些年仗著陳王的勢力，荒唐事可沒有少做。
    就連世襲罔替的留侯，他們也敢聯手算計。
    “哪家國公的府邸？”
    “夫君沒說，臣婦也沒有問。”
    汝陽侯夫人麵露慚色。
    深宅婦人，哪能想得那麽周全，皇後大度的結束了話題。
    ————
    當夜，皇帝夜宿坤寧宮。
    事實上，偌大的皇宮，皇帝夜間要麽去坤寧宮，要麽——
    就隻能待在乾清宮。
    皇後將汝陽侯夫人的稟告向皇帝如實告知。
    一向溫和的皇帝，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此事應該與睿親王無關！”
    皇後怕皇帝心存芥蒂，開口補充了一句。
    “這些人的膽量是越來越大了！”
    皇帝在殿內踱步，語氣中透出了一絲絲的寒意。
    “聽到我說話沒？”
    皇後的視線一直追隨著皇帝的身影。
    “倫兒呢？”
    皇帝轉頭看了皇後一眼。
    “已經睡下了。”
    對皇帝的答非所問，皇後也隻能無奈的瞪了一眼。
    “這麽早？”
    兩句話的功夫，皇帝已經神色如常。
    “他才一歲！”
    皇後突然明白，皇帝是在用這種方式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用這種方式，不但能打擊倫兒的地位，還可以離間我與睿親王的關係，好手段！”
    皇帝的嘴角，甚至浮現出了一抹笑意。
    “要不召九哥來問問，看看這消息到底來自何處？”
    “不用！”
    皇帝輕輕搖頭。
    順藤摸瓜，恐怕會打草驚蛇。
    “你打算如何處置？”
    皇後的眼神中，充滿了濃濃的擔憂。
    對皇帝無比熟悉的她，已經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皇帝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杜公公一眼。
    杜公公心領神會，衝皇帝輕輕點頭。
    “我原本打算等到平滅諸侯，才開始整頓朝堂，如今看來，是有人已經等不及了！”
    “我就是一婦道人家，不懂軍國大事，剛才那句問話，是我錯了。”
    “你這幾句，是跟誰學的？”
    皇帝臉上的笑意更濃。
    皇後白了皇帝一眼，做小女兒態。
    “不用猜也知道這是跟老祖宗學的。”
    皇帝笑著給出了答案。
    “沒有老祖宗和太後的教導，我哪能過得如此舒心？”
    對宮中的兩位長輩，皇後是充滿了感激。
    “最近運往前線的糧草，出了些問題，我原本以為隻是他們的一時疏忽。不過現在看來，說不定就是有意為之。”
    皇帝緩緩踱步，繼續剛才的話題。
    皇後的目光隨著皇帝一同移動，聽得十分認真。
    她知道自己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聆聽。
    “我的底線，是軍隊不能亂，沒有強大的武裝，我如何同那幾位諸侯較量？”
    “既然他們找死，朕——就成全了他們！”
    最後兩句，皇帝已不自覺地變了稱呼。
    “需要臣妾做什麽？”
    皇後的自稱也出現了變化。
    “告訴定母妃，朕從未懷疑過睿親王！”
    皇帝的語氣無比堅定。
    皇後起身，衝皇帝彎腰應下。
    第二日！
    皇帝召常遇春和老牛入宮。
    “錦衣衛在京城還剩下多少人？”
    皇帝的目光，落在常遇春的身上。
    “八百多人。”
    常遇春在心中快速做出了盤點。
    “拿人、抄家，夠了！”
    皇帝目光冰冷。
    “下官回去後立刻準備！”
    常遇春態度端正，一個字也沒有多問。
    “東廠能調動多少人？”
    皇帝轉頭看向老牛。
    “兩百四十多人！”
    老牛同樣在心中做出了精確的計算。
    “殺人，也夠了！”
    皇帝的目光愈發冰冷。
    “請陛下放心！”
    老牛衝皇帝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