眺望宋國的都城，徐王的心中，充滿了勝利的喜悅。
    十萬徐軍已經將都城困住，拿下——
    是遲早的事情！
    勸降！
    宋王命人將使者的人頭，扔下了城牆。
    兩國交戰，不斬來使！
    徐王將宋王的舉動，視為對自己的蔑視。
    攻城！
    先登者，賞萬金！
    遠在京城的世子，自然還沒有收到都城被圍的消息。
    看著無數的錢財源源不斷地運來，他的心底生出了無盡的悲涼。
    “大哥——”
    書房內，四公子如同喪家之犬。
    這家夥並不愚蠢，早已從中嗅到了滅亡的氣息。
    “站直了說話！”
    坐在書案後麵，世子神色嚴肅。
    四公子挺直了脊背，不過臉上的淒惶不安，卻怎麽也無法掩飾。
    “你越是這樣，我們死得越快！”
    歎一口氣，世子沉聲說道。
    “大哥——”
    四公子看向世子，肩膀開始控製不住的顫抖起來。
    盡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是真等到宋國的滅亡就在眼前，恐懼依舊占據上風，在一點點的將四公子吞噬。
    “坐下說吧！”
    世子指了指旁邊的凳子。
    四公子落座，努力壓製住自己的恐懼。
    “你害怕，我也害怕，可害怕是沒有用的，害怕隻能讓這座王府更快地走向毀滅。”
    世子的神色逐漸緩和下來。
    “大哥，沒有父王替我們撐腰，這京城——還有誰願意伸出援手？”
    “陛下！”
    這兩個字從世子的口中，無比清楚的吐出。
    “大哥，我們送了那麽多的錢財進去，也不見陛下有什麽旨意。”
    四公子麵露遲疑。
    “不要鼠目寸光。想要長久的立足，我們必須平息陛下的不滿。”
    “不滿？”
    “父王寧願滅國，也不願向陛下求援——”
    說到此處，世子發出了一聲輕歎。
    醒悟過來的四公子沉默不語。
    “將這些財物登記造冊，我好送入宮中。”
    “大哥，陛下那裏，我們已經孝敬了許多。”
    略一猶豫，四公子開口提醒。
    還有一點，四公子沒有提及，那就是宋王府想要正常維持，也需要大量的錢財。
    “全部送入宮中，一兩都不要留。”
    世子緩緩搖頭，態度堅決。
    “大哥——”
    “去準備吧！”
    揮一揮手，世子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疲憊。
    ————
    兩日後，世子遞牌子入宮，求見皇帝陛下。
    乾清宮內，世子呈上厚厚的單子，心中沒有絲毫的不舍。
    皇帝隨意掃了一眼，然後遞給了站在身旁的杜公公。
    盡管麵上不顯，皇帝對世子的好感還是增添了許多。
    他看中的，不是錢財，而是世子的態度和策略。
    溫言撫慰幾句，皇帝命世子退下。
    隻不過這一次，杜公公一直將他送到午門外麵。
    錢財持續從宋國運來，世子甚至沒讓它們在王府停留，直接送往內庫。
    半月後，宋王府終於迎來了傳旨的太監。
    聖旨中，除了對世子的行為做出誇獎，還命他留下一半的錢財。
    “這下算是徹底安全了！”
    將傳旨的太監送走，世子在書房發出了濃濃的感慨。
    四公子這才明白世子的用意，心中佩服得五體投地。
    無需錦衣衛從宋國傳回情報，單從宋王送來的這些財物，皇帝便能大致推斷出宋國的局勢。
    既然宋王想一心求死，皇帝也無可奈何，隻能命盡快布置好防線。
    就在此時，貴川巡撫的人員終於確定。
    貴川，是宋王讓出的土地，朝廷新設的一省。
    貴川的名字是皇帝欽定，諸位大佬雖然不解其意，但是也犯不著在此事上同皇帝較真。
    乾清宮內，皇帝接見了新出爐的封疆大吏。
    田建昌，他的上一個官職是刑部的侍郎。
    規規矩矩的行禮，皇帝吩咐平身。
    田建昌起身，衝皇帝微微彎腰。
    “從侍郎到巡撫，算不得升遷，不過責任要更加重大。”
    皇帝開口訓示。
    “臣一定不會辜負陛下的期望。”
    田建昌恰到好處的回了一句，態度端正。
    如今不比從前，皇帝不但牢牢的掌握著軍權，還得到了內閣兩位學士的支持。
    換句話說，原本被內閣套上重重枷鎖的皇權，再次被釋放了出來。
    “與徐國的廝殺，早已掏空了宋國的家底，你到任之後，重中之重就是恢複生機。”
    皇帝起身，開始在殿內踱步。
    田建昌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免稅三年，是朕對你的支持，三年後，朕要看到一個徹底恢複元氣的貴川。”
    田建昌聽後，急忙彎腰謝恩。
    “春耕一定要組織好，西原的糧食，會一直供應到秋收。”
    田建昌心中大喜，幹脆將腰深深地彎了下去。
    能保證一省的百姓填飽肚子，這巡撫幹起來也就輕鬆許多。
    皇帝命他直起腰來說話。
    “但是，一味的懷柔，是無法治理好貴川的！”
    話音一轉，皇帝開始從另一個角度考慮。
    “陛下所言極是！”
    “你是刑部出身，無需朕多說些什麽，記住，一手抓大棒，一手抓胡蘿卜！”
    田建昌將皇帝的最後兩句默念了幾遍，隨後眼睛一亮。
    胡蘿卜，早在數百年前就傳入了這片土地。
    “錦衣衛關於貴川的情報，朕會命他們給你一份，肅清貴川的探子，是他們的責任。”
    皇帝的這幾句話，再次減輕了這位巡撫的壓力。
    田建昌衝皇帝跪下，真心實意的磕頭謝恩。
    宋國一旦滅亡，貴川將直麵徐國的大軍，無論是誰出任貴川巡撫，都會麵臨恐怖的壓力，甚至有丟掉性命的可能。
    田建昌並不怕死，但是他怕背上無能的罵名。
    皇帝的大力支持，讓他看到了希望——
    將貴川經營成銅牆鐵壁的希望！
    皇帝緩緩上前，親自將他扶起。
    “貴川，是西原的屏障；西原，是帝國的糧倉。隻要西原在朝廷的手中，朝廷就有征討不臣的底氣。”
    注視著田建昌的臉龐，皇帝語重心長的說道。
    “請陛下放心，臣絕不會讓徐軍踏入西原半步。”
    田建昌滿臉的堅決。
    聽到他說的是西原，而不是貴川，皇帝的臉上，終於露出了滿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