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序剛跟著櫟走出破敗劇院，迎麵就看到琳梵慢慢地朝這邊走來。
    琳梵把雙刃匕首收回了腰側，動作利落，衣擺還帶著些殘留的煙塵。她微微喘著氣，像剛從一場很辛苦的事裏出來，眼裏還有一絲疲憊。
    四周街道已幾乎空空蕩蕩，市民早在剛才緒獸暴動那一刻就逃得一幹二淨，隻剩偶爾倒在地上的彩帶、翻落的小攤、風裏飛著的紙花和一隻沒人管的風箏骨架。
    琳梵走到他們跟前，還沒來得及開口，櫟已經一個起跳，鑽進她懷裏，毛都沒抖，聲音已經響在她腦海裏了：
    『人幫你救出來了，剩下的事你自己辦吧，緒量不多了，我回去休息休息。』
    語氣懶得不耐煩，還帶點“我盡責了你別再煩我”的拽勁。
    “那你好好休息。”琳梵隨口回了它一句，手一抬輕拍了拍它的背。
    櫟一個翻身，找了個最舒服的位置蹭了蹭她的臂彎，幾秒後就在一陣光影中消失了。
    琳梵低頭看著眼前這個瘦瘦的男孩，打量了兩秒。
    嵐序眼神裏還是有點戒備，但他鼓起勇氣問道：“你就是那隻狐狸的……主人？”
    “嗯，我叫琳梵。”她語氣柔了些，“它就這脾氣……你別太在意。”
    嵐序張了張嘴，像想說什麽，又沒說出來。琳梵沒急著追問他，隻看了眼他身上的破袍，又看了看周圍：“這不是個待著的地兒。我們先找地方歇會兒，等會兒忠誠者八成會回來清場。”
    她回頭看了眼街道另一頭。
    那邊，白筠正蹲著查看緒獸殘骸，一旁白白正兩眼放光，圍著那片羽毛團團轉。
    “哇……！這真漂亮……”白白小聲念叨著，眼睛幾乎貼到那羽毛上了，“能帶一根回家嗎？我保證不亂摸。”
    白筠壓根沒看他，隻是淡淡道：“想要就自己拿。”
    白白聽了就動手了，指尖剛碰到羽毛邊緣，頓時“啊”的一聲，手指被鋒利的羽脈劃出一道小血線。
    他縮回手，鼓著臉瞪著羽毛：“你居然咬我！”
    “你咬它，它也不疼啊。”白筠漫不經心地說著，順手把他拎起來抱走了，“小心別再給自己搞殘了。”
    琳梵瞥了一眼那邊，確認沒事，便帶著嵐序穿過兩條巷子，找了個偏僻的小地方歇腳。
    那裏是個廢棄的商鋪後巷，屋簷擋著風，地麵雖然有點灰，但還算幹淨。
    簡司和向清已經在那兒了，正一邊低聲交換剛才戰鬥時的細節，一邊調整裝備。
    琳梵坐下時，沒立刻說話，而是給了嵐序一點時間。
    等大家都稍稍安靜下來，她才開口。
    “你……能不能講講，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
    語氣不重，甚至聽起來還有點溫和，不像是質問，更像是隨口問一聲“你還好嗎”。
    但這簡單一句話，落在嵐序耳裏，卻讓他整個人幾乎緊了一瞬。
    他不是沒想過，逃出來之後總會有人來問。可這一刻真正聽到這詢問，他心裏卻隻有一個反應：我能說什麽？
    他說不清這幾天自己經曆了什麽，也不敢說清。
    他不知道這些人是誰，不知道他們是不是也屬於『那個組織』裏的一部分……那些來來往往遞水、送飯、微笑、然後轉身在你檔案上畫勾的人。
    他不蠢。被喂藥、被試探、被送上『儀式』，然後眼睜睜地看著沒人阻止。他知道這是計劃好的，而自己隻是計劃裏的一環。
    所以他在等。他在逃的時候在等，在喘的時候也在等，等對方露出到底是『真的人』還是『控製者』的那一麵。
    他本來已經在腦子裏想好了一套說辭，一套安全距離的台詞：
    “我……其實也不是很清楚。他們把我叫過去，說讓我準備，然後就讓我等著……我也不知道為啥。”
    這話從他嘴裏出來的時候，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夠真誠。
    他偷眼看了她一眼，結果隻對上對方安靜的視線。
    沒有懷疑，沒有警覺，甚至沒有“等你編完我再揭穿你”的意思。
    琳梵看了他一眼，並不意外他的沉默，也就沒有繼續追問。她知道這種時候，人說什麽不重要，能站在這裏，才說明點什麽。
    “歇一會兒。”她輕聲說了一句，轉身朝簡司和向清走去。
    “你們沒受傷吧？”
    向清站在牆邊，正整理袖口，聞言抬眼看她一眼，語氣輕鬆地答：“你一股腦衝上去了，我們哪有機會受傷？”
    他話裏雖帶點調侃，神情卻掩不住剛才那一刻的緊張。
    簡司則沒說話，隻從腰包裏翻出一小卷繃帶，走近她，把她拉到一邊坐下。
    “我沒有南潯那麽……細心。”他說話時還略微有點結巴，“但她臨走前塞了點繃帶，正好用得上。”
    “那姑娘啊，走得時候啥都帶。”向清笑了下，走近兩步，低頭看了眼琳梵手臂，“這傷，是緒獸留下的？”
    琳梵看了眼破損的袖口，血跡已經幹結，皮肉劃開了幾道，還好…隻是區區致命傷而已。。。
    但她隻是擺擺手：“問題不大……這種皮肉傷跟白水潑布子上一樣，等一等就沒事了。”
    簡司低著頭幫她上繃帶，手法雖然不算嫻熟，但小心翼翼得很：“你……唔，緒獸留下的傷，還能算白水？”
    向清聳了聳肩，語氣一如既往的淡：“我看更像是紅酒。你小心點，別真留下什麽後遺症。”
    琳梵失笑了，語氣也軟下來：“謝了。”
    她頓了頓，又輕聲補了一句：“我體內本來就有極端情緒，這點傷，也算是……相互打過招呼了。”
    簡司聽著這話，手上沒停，隻是把包好的繃帶尾端壓緊，又順手把旁邊散落的雜線收拾到一邊。
    “還是注意點……”他說話的聲音低了點，“這次的事情……可能不會很容易結束。”
    琳梵“嗯”了一聲，抬頭看了看巷外已經漸漸平靜下來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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