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李碩不安地，試探性地開口，“你是？”
    “李兄怎的將自己搞得如此狼狽？”
    聽到黑影熟悉的聲音，李碩猛地站了起來，語氣隱含怒意，“趙鐵柱，你究竟想幹什麽？要殺我直接動手便是，何必在這裏裝神弄鬼？”
    李碩兩次死裏逃生，這會兒實在是忍無可忍，已經豁出去了。
    林複白輕歎了一口氣，“你覺得我在裝神弄鬼？”
    “不是你還能有……”李碩話未說完，心頭一震。
    除了他，的確還有另一個人能幹出這種事。
    他隻顧著逃命，一直來不及細想，現在經林複白這麽一提醒，他倒是反應過來了。
    “你是說？”
    “先換個地方再說。”林複白扔下這句話，轉身繼續朝著叢林深處走去。
    李碩遲疑了少許，咬咬牙，強撐著疲憊的身子跟了上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兩人來到一處隱蔽的山腳下，這裏有一座木屋。
    木屋內隻有簡單的幾樣家具，李碩走到一把椅子前，直接癱坐在了上麵。
    林複白站在桌前，將桌上的蠟燭點燃。
    燭光照亮了木屋，微弱的光芒在樹林裏，猶如黑夜中的星。
    “現在你能告訴我，你到底想幹什麽？”李碩緩了會兒，轉頭看向前方的林複白。
    林複白轉過身，走到他的對麵的椅子坐下，淡淡道，“我救了你，你難道不應該先感謝我？”
    李碩怔了下，想到先前發生的事，他的臉變沉了下來。
    方才有那麽瞬間，他甚至還想過是林複白自導自演，先派人追殺他，然後假模假樣的來救他。
    但這個猜想站不住腳，他這麽做能從自己這裏得到什麽好處？
    沉默了會兒，李碩才開口，“想必要殺我的人是蘇渝吧？他若是對你絕對信任，又怎麽可能派人來殺我？這樣的人，也值得你替他效力？”
    林複白道，“這難道不是拜你所賜？你若是不來找我，又怎會發生這樣的事。”
    李碩哈哈一笑，他笑著搖頭，“你錯了，不是因為我來找你才會破壞他對你的信任，而是因為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就算我不來找你，將來還會有其他類似的事，你能保證，自己一輩子不讓他猜疑嗎？”
    李碩這會兒頭腦清晰了起來，他目不轉睛的看著林複白，而且發生了這件事，他反而覺得，談判的事有了轉機。
    “趙兄，你來救我，不就說明了一切，其實你也不信他對吧？所以，我們還是可以繼續談的。”
    林複白揚了揚唇，“李兄果然是個聰明人，如今這裏隻有你我二人，也就不用繞圈子了。”
    “合作可以談，但是，我明確告訴你，我不會與皇帝合作。”
    李碩狐疑地看著他，“什麽意思？”
    林複白目光如炬地看著他，“我想與李兄你合作。”
    “我？”李碩更加摸不著頭腦，百思不得其解，自己能有什麽值得合作的？
    林複白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李兄想不想站得更高？想不想坐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
    李碩瞳孔微微一縮。
    這還用想？
    誰不想坐到那個位置？
    為了能稍稍往上麵爬一點位置，他當初還厚著臉皮在青州城搞什麽燈會，買林複白手裏的字畫，費盡心思想拿到小藥丸的秘方。
    所做的這一切，不都是為了能夠晉升麽？
    他看著林複白平靜的眼神，心跳莫名有些加快。
    雖然這人出身平平，說這種話，隻有傻子才會信。
    但是，看到他的眼神，李碩便有種他好像能辦到的錯覺。
    李碩不太確信地問，“你有什麽辦法？”
    “我自然有辦法，前提是，李兄值不值得我信任。”
    李碩也不愧是混跡朝廷的人，他立刻拿出最有利的說辭，“趙兄，這世上沒有任何人是絕對可信的，包括自己的最親近的人，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但你可以相信一個人的野心。”
    “與其你問我值不值得可信，你倒不如問問自己，自己開出的條件是否足夠誘人，合作的人夠不夠聰明。”
    “我相信你方才那句話，換做任何一個人，都不會拒絕。”
    不錯，林複白問這個問題，其實就是想看看，李碩到底值不值得合作，有沒有那個本事。
    事實證明，他沒有找錯人。
    利益捆綁，就是最穩固的信任。
    李碩的回答也證明了這一點，也是他真心話，從某種程度上證明了他的誠意。
    林複白笑了笑，“李兄既然能說出這番話，那必然是對我所說的話，有幾分信任。”
    李碩道：“有多少信任，就得看趙兄具體要怎麽做了，若是風險太高，那我勸你還是別說出來為好。”
    林複白沉吟了片刻，“隻要李兄足夠聰明，我可以保證，有七成的把握。”
    “哦？”李碩來了興趣。
    原本他隻是想聽聽林複白打算怎麽做，再考慮實際的可行性和風險，再決定自己要不要跟他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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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都不抱什麽希望。
    但現在，他是真的有點動心了。
    林複白將自己的計劃說了出來，此時沒有外人，那些刺客和暗衛，都找不到這裏，他們的談話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就算李碩反悔，林複白也不怕，反正沒有證據，誰會相信他？
    他派人跟著李碩，就是想看看陸呈會不會對李碩出手。
    若是不出手則罷，一旦出手，那他就要給自己找另外一條退路。
    不是他想找李碩合作，實在是他在朝中，除了李碩，沒有任何認識的人。
    就算認識，也不了解。
    李碩至少和他有過幾次接觸，對李碩稍微有些了解，方才一番交談，也證明李碩有些城府，算得上一個合格的合作人選。
    在聽完林複白的計劃後，李碩對他的看法完全變了。
    此刻他的臉色，十分複雜，震驚，佩服，還有難以置信。
    “趙兄的膽子，比我想象的要大啊。”
    林複白：“如何？李兄覺得是否可行？”
    李碩有些糾結，“你當真有七成的把握？”
    “自然，李兄難道不想賭一把？”
    “我聽說，趙兄之前便是個賭徒，如今看來，趙兄的確有賭徒的潛力。”
    林複白沒有接話，這種廢話沒必要在這種時候聊，他靜靜地等著李碩的答案。
    李碩坐在那沉思，時而皺眉，時而歎氣，時而又亢奮。
    這賭的是他全家族的性命，他猶豫是正常的。
    過了好一會兒，他一拍椅子，“好！我陪你賭這一把！”
    林複白聞言，眼中露出了笑意。
    旋即他站起身，“既如此，我送李兄離開青州。”
    李碩也露出了真摯的笑容，對著林複白拱手，“趙兄，那我可在京城等著你了。”
    林複白微微頷首，“希望你能活著等我到京城。”
    李碩輕哼，“你也太小看我了。”
    但想到方才就差點死在亂刀之下，臉上那點小得意又消失不見。
    兩人離開了木屋，從另外的方向離開樹林。
    樹林外，站著幾個人。
    見到林複白出來，賀遠急忙上前行禮。
    林複白道：“你們幾個，務必將李公子安全送出青州。”
    賀遠咧嘴一笑，“放心吧大人，我們保證完成任務！”
    賀遠當初還是林複白在清溪鎮隨便選的一個隊長，因為手底下的人搶糧食，他挨了一頓板子。
    後麵林複白去看望了他，賀遠便被林複白一番話打動，成了林複白最忠實的下屬。
    最主要的是，他這隊伍裏，大多數都是農戶出身，對那些小道岔路最熟悉不過了。
    將李碩送出去，不要太簡單。
    李碩跟著賀遠等人離開，林複白也從另一個方向回了青州城。
    此時天還未亮，陳汐還沒醒。
    林複白進房間看了眼，便走了出去，他不打算睡了。
    天亮之後，他便去著手武器的事。
    南陽那邊要的武器太多，這段時間有他忙的了。
    陸呈派去的刺客無功而返，他神色有些凝重。
    刺殺失敗的後果，對他而言挺嚴重的。
    本來這個行為就會引起林複白的不滿，如今又讓李碩成功逃走，這下怕是真的要產生隔閡了。
    李碩若是死了還好，就算林複白不滿，也絕無再與朝廷合作的可能。
    可偏偏，李碩逃了。
    他在屋內來回踱步，滿臉的愁容。
    這時，周蓮忽然端著托盤走了進來，忍不住問，“渝大哥，你怎麽了？”
    周蓮三日前來了府城，她其實早就可以來找他的，但卻一直跟在陳汐身邊。
    若說之前是為了穩定，順便讓陳汐安心。
    那麽現在，她便多了一個任務，那便是監視。
    隻是一個月前陳汐去了青州城，沒有帶上她，她也找不到合適的理由跟著去，就來看望陸呈了。
    不，現在他已經不能叫陸呈了，他本名叫做蘇渝。
    蘇渝回頭看了她一眼，又重重地歎了口氣，“也沒什麽，隻是遇到一點小麻煩。”
    他沉吟了片刻，便將這件事與周蓮說了。
    周蓮聞言，便說道，“既然他對你如此重要，不如你去找他一趟，當麵與他解釋，或許能消除你們之間的隔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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