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兩眼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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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方夫人服過藥後,兩人又將她抬出來,單獨放到另外的房間觀察。
    陳汐也不好在裏麵待太久,走之前,她又回大廳看了看,有三個人症狀比較輕,除了發熱之外,還能走來走去。
    她給這三人也服了藥,克林黴素對於症狀較輕的人效果更大。
    方夫人這個,陳汐著實沒有什麽把握。
    兩人離開了祠堂,來到外麵方瑗又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淚。
    陳汐道,“才從裏麵出來,別用袖子擦,先去洗手。”
    方瑗抽噎了著嗯了一聲,又忍不住問,“我娘能醒來嗎?”
    這次來看,比三天前更嚴重了。
    再上次看到母親這副樣子的人,已經死去多日了。
    方瑗一想到這件事,眼淚便止不住往下掉。
    陳汐沒法回答她這個問題。
    若是有青蒿素,或者奎寧,她也有五成的把握。
    可現在隻有一種藥,她除了歎氣,也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
    方瑗見狀,心裏狠狠一沉,剛止住的眼淚又掉了下來。
    她一把抓住陳汐的胳膊,懇切地看著她,如同抓住救命稻草,“陳汐,你能救她嗎?”
    “求你救救我娘吧,隻要你能救她,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我爹也會願意的……”
    說著她甚至打算跪下來求陳汐,還好陳汐手快抓住了她。
    “方小姐,你別這樣,若是我能治,我肯定治了。”
    陳汐惆悵地歎了口氣,“總之我會盡力的,能不能治好,我不敢給你保證。”
    若是誇下海口,到時候沒能治好,有了希望又失望,她反而成了罪人。
    方瑗深吸了一口氣,穩住心神開口,“我相信你,無論結果如何,我都不會忘記你這份恩情。”
    陳汐點頭,“嗯,我一定竭盡全力。”
    陳汐沒說不能治,隻是不敢承諾一定能治好,那就說明還有希望。
    方瑗也能寄托這點希望了。
    兩人往回走,陳汐想趕緊回去洗洗。
    但走了沒多幾步路,祠堂裏便跑出來一名中年男子。
    他焦急地衝著方瑗道,“方姑娘,又有人死了!”
    方瑗身形一僵,立刻扭頭跑了回去。
    陳汐也跟著跑了回去。
    死者是一名中年婦人,四旬左右的年紀,陳汐探了探她的脈搏。
    “還沒死,不過也就是一口氣的事了,等這口氣落下就沒了。”
    這男子應該探的鼻息,呼吸確實已經消失了,但還有一絲微弱的脈搏。
    男子一臉焦急,“還能救嗎?”
    他著急不是因為和婦人相識,是在為自己擔心。
    若是此次瘟疫不能解決,要不了多久,他也會變成這樣。
    陳汐搖頭,“沒救了,先抬出去吧。”
    婦人和死人沒什麽區別了,她又不是神仙,怎麽可能起死回生?
    一時間,祠堂的氣氛又變得壓抑了起來。
    男子還是叫上另外一人,將婦人抬到外麵去。
    恰好這時候,外麵的人來送飯送藥。
    他們也都蒙著臉,拎著幾個大桶放在門口,看到抬出來的婦人,送飯的人眼中也露出了傷感。
    陳汐和方瑗回到村東,將身上的布扯下來,扔進熱水裏。
    又用水將手和臉洗了好幾遍,還用酒擦了一遍。
    她和方瑗,方鶴以及方鶴一家三口坐在院子裏,桌上擺著幾樣清淡的小菜。
    三人神色落寞,連最小的方恒也低著頭沉默不語,誰也沒有動筷子。
    陳汐累了一整日,她肚子早就餓的咕咕叫,但這種時候,她也不好意思直接開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方鶴才開口,“吃吧。”
    比起傷心的姐弟二人,方鶴看起來則要淡定許多,他看向陳汐,“陳大夫,山裏沒什麽吃的,隻能委屈你將就一下。”
    陳汐道,“沒事,這樣就很好了。”
    方鶴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那請用飯吧。”
    陳汐總算能端起碗,吃之前又看了看對麵的兩人。
    “我要去看娘。”方恒冷不丁開口。
    方鶴頓了頓,抓起筷子道,“吃飯。”
    方恒將筷子啪嗒放在桌上,起身站了起來,“我要去看娘!”
    方瑗拉了拉他的袖子,“你幹什麽?趕緊坐下,娘有我們看著呢。”
    方恒撇著嘴,好似沒聽到方瑗的話,直勾勾的盯著方鶴,大有他不答應就不罷休的架勢。
    方鶴抬頭瞥了他一眼,“你敢去,我就打斷你的腿。”
    方恒氣的胸口劇烈起伏,扭頭便朝著屋裏跑了。
    方瑗也沒什麽胃口,同時也擔心弟弟偷偷跑去,跟著方恒追了上去,“我去看著他。”
    陳汐坐在這有些尷尬,她餘光偷瞄方鶴。
    方鶴仍然看不出太多的情緒,自顧自的端著碗吃飯,表麵上完全看不出他有多少難過。
    他沒表現出來,但陳汐能感覺到,他並不像表麵看起來這麽淡定。
    陳汐收回視線,自顧自的扒拉著飯。
    本來挺餓的,吃了兩口就沒什麽胃口了。
    另外一頭,林複白還在到處找她的下落,青州城外陳汐可能去的地方,他都找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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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都沒有找到陳汐的蹤影。
    於是他又將葛清叫來,詳細的詢問了他們出去采買藥材那幾日發生的事。
    “你是說,有個人武藝高強,你們所有人聯合起來都差點不是他的對手?”
    葛清赧然,羞愧地稱是。
    “不過我已經派人去調查了,青州能有這樣身手的人不多,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了。”
    林複白若有所思地看著某處,片刻後,他抬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葛清拱了拱手,轉身退了下去。
    林複白揉了揉太陽穴,他大致能猜到那人是誰了,自然也就能猜到陳汐可能去了哪裏。
    他來到望月穀外,同樣也看到了山穀外的看守。
    入口處燒著篝火,映照出帳篷的形狀,還有一群人守在篝火旁聊天。
    上次來這裏並沒有人看守,難道是裏麵發生了什麽事?
    林複白看出那些人的裝扮是義軍,便直接走了過去。
    剛靠近,他便被人給攔下,“站住,此處禁止通行!”
    他沒有強闖,詢問道,“裏麵怎麽了?”
    守衛說:“裏麵發生了瘟疫,你若是不想死就最好別進去。”
    林複白眉頭蹙起,“瘟疫?什麽時候的事?”
    “快一個月了吧,誰知道呢,趕緊離開吧!”守衛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像驅趕蒼蠅般。
    林複白想了想又問,“難道這一個月都沒人進出過?”
    守衛沒好氣道,“廢話,不然我們守在這裏幹什麽?有我們在,一隻蒼蠅都別想飛進去!”
    “原來如此,多謝提醒,告辭。”
    林複白轉身離開入口,退回到黑暗中,他抬頭朝著山峰看去。
    從這個角度看,那座高聳入雲的山尖,恰好與天上的月亮重疊,就像是月亮長在山巔。
    因此此處便叫做望月穀。
    陳汐很可能去了裏麵,既然方家人能出來,陳汐自然也能進去。
    至於那些守衛說一隻蒼蠅也飛不進去,的確是廢話。
    他摩挲著下顎,看著那座山,在原地來回踱步,思索著怎麽進去。
    難怪這個女人會瞞著他,竟敢跑進去冒險。
    陳汐吃過飯,又去祠堂看了眼方夫人,又給她喂了些青蒿汁,才返回方瑗的住所。
    她單獨一個房間,躺在床上,盯著漆黑的天花板,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翌日清晨,方瑗焦急的聲音從外頭傳來,將她驚醒。
    “爹!不好了,小恒不見了!”
    方鶴扔掉手裏的斧頭,臉色驟然一變,“什麽時候發現的?”
    “就方才,我喊了半天不見他出來,我推開門一看,他就不在屋裏了!”
    方瑗急得快哭了,“他肯定是去祠堂了!”
    “走!”
    方鶴扭頭就大步流星往外走,方瑗也飛快的追了上去。
    陳汐剛出來就看到他們往外跑,她也趕緊係上腰帶,又抓了塊布套在頭上,這才追了出去。
    來到祠堂,果然看見了方恒。
    少年趴在方夫人的身邊,似乎還在睡覺。
    不隻是方鶴和方瑗,就連陳汐也是兩眼一黑。
    他就這麽趴在那睡著了??
    方鶴一個箭步上前,揪著方恒的衣領,將他拽了起來,“混賬!你給我起來好!”
    方恒悠悠轉醒,在看到父親的臉時,他臉上明顯閃過一抹慌亂。
    隨後又惱羞成怒地掙紮起來,“你放開我!不要你管。”
    “啪!”
    話音剛落,一記響亮的耳光甩在少年臉上。
    方鶴臉上強忍著怒氣,低聲嗬斥,“不要我管,那你想要誰管?你娘都這樣了,還要跑來給她添亂,你還嫌不夠亂是嗎?”
    方恒被打了一巴掌,眼眶裏蓄起了水霧,“你放開我,你憑什麽不讓我來娘!我就要來!”
    方鶴拎著他便往外走。
    方恒哪裏抵得過他的力氣,如同小雞仔被拎到了外麵。
    剛一鬆手,他就要朝祠堂裏跑。
    方鶴一氣之下,一腳踹在他屁股上,方恒頓時摔了個狗啃泥。
    “小恒!”方瑗快步跑去,將弟弟扶了起來。
    方鶴怒喝道,“放開他!他自己要找死就讓他去,等他害死所有人就滿意了。”
    方恒聽到這話,便趴在地上不動了。
    下一刻,祠堂門口爆發出一道痛哭的聲音。
    方瑗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方鶴胸口劇烈起伏著,看著哭泣的姐弟二人,他神色複雜地背過身。
    陳汐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這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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