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還是下午，醫館人挺多的。
    不少人都看到男子背著女子進來，紛紛好奇地詢問，“這是怎麽了？”
    男子哪有功夫跟他們解釋，背著女子和陳汐上了二樓。
    這時候人群裏有個老者說，“我認識他，住我隔壁的瘦猴，他成親七八載，好不容易懷上了，可惜咯，從懷上就三天兩頭吃藥，結果還是……”
    周圍的鄰居都知道，他們家本來就不寬裕，為了保住這個孩子，家裏能賣的都賣了。
    聽人說，瘦猴媳婦那孩子有問題，可是大夫都看不出是什麽問題，不管吃什麽藥都沒用。
    先前有大夫提議將孩子流掉，不然他媳婦也會有生命危險，他們一家死活不肯。
    現在好了，他媳婦又暈倒了。
    在來青城醫館之前，瘦猴已經背著媳婦去看了好幾個大夫，人家一看，就直接趕走了。
    這樣子了，根本沒人敢治啊。
    “還得是官家的醫館，竟然將他帶上去了。”
    “說不準等會兒還得被趕出來。”
    “不會吧？這家醫館好像還沒將病人趕出去過。”
    青城醫館的名聲早已經打出去了，來就給看，看診隻收五十文，比外麵的醫館良心多了。
    沒錢抓藥還能欠著，寫下欠條，若是還不上，就等秋收的時候拿糧食抵債，或者去挖礦，幹雜活，開荒，這些都可以抵藥錢。
    所以，青城醫館目前已經成了大多數百姓的首要選擇。
    瘦猴之所以最後才來這裏，正是先前陳汐說的話，讓他不太想來，一旦來了，就意味著孩子保不住了。
    現在人都快沒了，不來這裏也沒法了。
    他家裏不富裕，也沒錢再給他娶個媳婦。
    也隻能先將人救過來，再考慮生孩子的問題。
    來到樓上後，陳汐問他，“我記得她之前來過這裏，我已經說過了，若是不盡快醫治，大人孩子都保不住。”
    瘦猴看了眼床上的妻子，糾結地開口，“我曉得，大夫你快救救她吧。”
    “那你出去吧，先去交錢。”
    “哦哦，五十文是嗎？我這就去！”
    陳汐道，“五十文隻是看診的錢，我要救她是另外的價錢，二兩銀子。”
    瘦猴一怔，臉色更加難看了，“這麽貴？”
    陳汐斜了他一眼，“救命自然貴，若之前她聽我的，幾百文就能解決，拖到現在才來，不是你們自己選的嗎？”
    “可是，可是我沒那麽多銀子。”
    他要是能拿出二兩銀子，還救什麽，他都能再娶一個了。
    陳汐說，“你可以寫欠條，我們這的規矩你應該清楚。”
    瘦猴猶豫再三，心一橫，又問了句，“那那她以後還能生嗎？”
    陳汐眉頭一蹙。
    “若是不能生，我們就不治了！”瘦猴果斷的說道。
    “在你眼裏，她就隻有生孩子這一個價值？”
    瘦猴理直氣壯地說，“那不然我娶她回家幹什麽？大夫，你就說她還能不能生，別耽誤了。”
    陳汐被他氣笑了，甚至想一巴掌將他打出去。
    但她忍住了，“放心吧，能生，而且我給她治好之後，還會比之前更容易懷。”
    瘦猴聞言神色一喜，“真的嗎？”
    “當然了，這下你可以放心了？沒錢就趕緊去寫欠條。”
    “好好好，我這就去。”瘦猴滿臉的喜色，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陳汐喊來喬嬸，讓喬嬸帶他去簽礦工的字據，讓他去挖礦。
    這種狗男人，不去挖礦實在是太可惜了！
    將門關上之後，陳汐便開始準備。
    她先給女子把了個脈，不由歎了口氣，虛弱成這樣，不知道做手術能不能頂得住。
    可是這種情況，不做手術，用藥物基本上沒用了。
    麻醉劑也能派上用場了。
    先給她做了麻醉過敏測試，確定沒有過敏，這才戴上手套。
    喬嬸也來了。
    看到她拿出那套手術工具，喬嬸已經見怪不怪了。
    上次她能將阿秀的肚子剖開取出孩子，已經讓喬嬸驚訝過了。
    現在喬嬸已經是陳汐的專屬助手，大部分工具她都認識，陳汐讓她拿什麽她很快就能找到。
    喬嬸小聲問，“姑娘，你這又要給她劃一刀，她真的還能生嗎？”
    “這個得等我看看她裏麵的情況才知道。”
    “那你方才……”
    陳汐沒有說話，專注地給女子消毒。
    她當然是騙瘦猴去挖礦的。
    樓下林複白坐在大廳裏等著，瘦猴也在等著。
    瘦猴四處跟人打聽，這裏的大夫醫術怎麽樣，能不能信。
    得到的評價都挺高，這也不禁讓他鬆了口氣。
    還有其他人也都在等著，想看看陳汐是不是真的能治好。
    但是隨著時間緩緩流逝，太陽西斜，又道太陽落下，天邊升起了晚霞。
    陳汐她們還沒有下來，那些等著看結果的人也陸陸續續的散了。
    瘦猴也等的不耐煩了，“怎麽這麽久，天都快黑了，她到底能不能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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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瘦猴說著就要上樓去看看，但是被昌筠和元大夫攔下了。
    “你們攔著我幹什麽？我還不能上去看看嗎？”瘦猴不樂意了，臉上寫滿了怨氣。
    他甚至懷疑人是不是死了，這要是將人治死了，他說不準還能訛一筆銀子呢。
    昌筠拉著他小聲道，“你可別搗亂，沒看到城主在那邊坐著嗎？”
    瘦猴身子一頓，扭過頭，順著昌筠的目光看去。
    一眼看到了坐在靠牆的椅子上的白衣男子，他手裏握著一本書，靜靜地坐在那裏。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他就那麽坐著，周身散發著無法忽視的氣場。
    瘦猴也安靜了下來，小聲問道，“他就是城主？”
    “我還能騙你不成？”
    絕大多數人都沒見過城主的模樣，即便有時候他走在路上，也沒人知道他的身份。
    瘦猴沒想到他這麽年輕。
    看到有林複白在，瘦猴也不敢再鬧事了。
    以前因為義軍強占青州，對蘇渝封的這個城主沒什麽信服力。
    但現在不同了，蘇渝成了王爺，青州成了他的封地，城主這個身份是實打實的。
    而且他還背靠王爺，他們這些小嘍囉哪敢去和招惹？
    就是今兒真治死了人，對方說不賠錢，那也是一句話的事，他不敢有任何的怨言。
    又等了一個時辰，瘦猴急的在外麵來回打轉。
    陳汐擦了擦額頭的汗，放下手裏的工具，總算是結束了。
    檢查了一番女子的脈搏，還是很微弱，不過命算是保住了。
    她讓喬嬸去抓藥熬藥。
    看到喬嬸下來，林複白也走了上來，正好跟屋裏出來的陳汐撞上。
    “結束了？”
    陳汐點頭，“結束了，不過現在暫時走不了，我得等她醒來。”
    “沒事，我陪你等。”
    本來林複白就不太讚成她去望月穀，若非她堅持，林複白也不會在這裏等著，去不了更好。
    這幾日望月穀的情況越來越糟糕了，雖然方鶴帶了藥回去，可還是每日都有人發熱。
    今日方瑗也倒下了。
    村裏其他人除了孟鄺和方鶴等經常練武，身體好的人，基本上都染上了病。
    現在分開已經沒有意義了，除了不能行動的人留在祠堂統一治療，還能行動的人都還留在自己的家中。
    但那些藥也不是完全沒用，吃過藥的人，明顯沒有之前那些人嚴重，沒有發現昏迷不醒的情況。
    可就算是這樣，仍然讓他們惶恐不安。
    除了村裏，還有更可怕的一件事。
    那就是守在入口的守衛，也出現了發熱腹瀉的症狀。
    起初他們還沒當回事，還回城裏開了藥，歇了兩日。
    然後他們驚恐的發現，守在入口的二十多人，陸陸續續都開始了。
    他們驚恐了，害怕了，甚至不敢告訴城主。
    一旦被官府知道，他們的下場也會和村裏的人一樣，被丟進村裏自生自滅。
    聰明的他們，一致決定，先進去殺了村裏的人，然後回去複命，告訴城主村裏的人全部得病死完了，他們就可以回去偷偷治療。
    夜黑風高，一行人拎著武器進了山穀。
    村裏一片安靜，除了蟲鳴聲，再無其他動靜。
    眾人使了個眼色，潛入村子分頭行動。
    從村口第一個屋子開始，進去後，看到床上的人，便直接手起刀落。
    本就生著病，又在熟睡中的人，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便成了刀下亡魂。
    方鶴睡不著，他獨自坐在院中暗自神傷，隱約中，他聽到什麽動靜，目光朝著前方的黑暗中看去。
    借著微弱的月光，他看到了黑影閃過。
    一名守衛撬開門栓，拎著刀來到床前，還沒動手，床上的人卻先一步醒來，一腳將他踹了出去。
    守衛砸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孟鄺從床上跳下來，抓起枕頭上的刀，一個箭步衝上去與守衛打了起來。
    守衛不是他的對手，兩三下被他放倒。
    孟鄺奪了他的刀，將他從地上拎起來，“你是誰？”
    天太黑，孟鄺看不清對方的臉和服飾，自然也不知道是誰。
    他拎著守衛出了門，朝方鶴的住所走去。
    守衛的慘叫聲驚動了其他人，分開行動的人紛紛朝著喊叫聲匯聚。
    不過片刻，一波人便聚集到了方鶴的院子裏。
    院裏的桌上燃著蠟燭，雙方劍拔弩張。
    方鶴看到他們刀上的血跡，臉上浮出怒氣，“你們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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