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椒房春寂,金闕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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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雨絲斜斜掠過太極殿的飛簷,在丹陛上敲出細碎聲響。
新皇蕭承煦批完最後一道奏折,望著案頭堆積的《青苗法》推行細則,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素絹上暈開的墨跡。
殿外傳來銅鈴輕響,是貼身內侍捧著皇後送來的醒神茶,青瓷盞裏浮著幾片蜷曲的龍井,卻不及記憶中母妃親手烹的雀舌清冽。
彼時太上太皇駕崩,蕭承煦已經在這之前登基,素白麻衣浸透雨水。
陸錦陌跪在他身後,發間素銀簪子隨著顫抖輕輕晃動,而如今這鳳闕龍庭裏,獨獨缺了那雙總能看透他心思的眼睛。
椒房殿內,陳皇後將鎏金護甲抵在唇間,看著內務府呈來的選秀名冊在檀木案上鋪開。
二十八張灑金名帖如蝶翼舒展,每張都寫滿南陵世家的殷切期盼。
她忽然想起三年前自己初入東宮,蕭承煦親手為她簪上並蒂蓮釵,說要效仿民間夫妻"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可當太上皇臨終前,太皇太後將鳳印交到她掌心時,新皇那雙眼睛裏分明映著看不真切的遠去的背影。
"娘娘,禮部侍郎之女溫氏送來的《女誡圖》已裱好。"女官的聲音打斷思緒。
陳皇後翻開描金畫冊,絹麵上端莊仕女執筆書寫的模樣,倒與太皇太後在禦書房研墨時的側影有幾分相似。
她冷笑一聲,將畫冊重重合上,震得案上孔雀石鎮紙都滾出半寸。
選秀那日,坤寧宮的漢白玉階鋪滿新鮮花瓣。
二十四位秀女著緋紅嫁衣跪成兩列,鬢邊珠翠隨著顫抖叮咚作響。
陳皇後端坐在九鳳朝陽榻上,鳳目掃過人群,忽然定格在角落垂首而立的少女
——那眉眼間的清冷淡然,竟與記憶裏太皇太後在禦花園折梅時如出一轍。
"抬起頭來。"陳皇後的聲音在空曠大殿裏回蕩。
少女緩緩抬眸,眼中映著琉璃瓦上的天光,竟比殿中所有珠玉都要明亮。
"你是......"話未說完,殿外忽有腳步聲傳來,陳皇後指尖微顫,看著蕭承煦攜著明黃龍袍的衣角踏入殿門,目光直直落在那少女身上。
當夜,侍寢的綠頭牌翻了沈家之女。
陳皇後倚在雕花窗前,聽著宮人們竊竊私語新寵如何神似太皇太後。
夜風卷起湘妃竹簾,露出牆上未取下的《梅雪圖》
——那是新皇被賜婚當日,揮毫潑墨留下的殘作。
子時三刻,更鼓聲驚起棲雁。
陳皇後取出珍藏的並蒂蓮釵,看著釵頭碎鑽在月光下閃爍如淚。
遠處乾清宮傳來絲竹之聲,她忽然想起先帝彌留之際握著她的手說:"皇後之位,從來不是情分,而是權衡。"
窗外雨不知何時又落起來,打在琉璃瓦上,竟與那日先帝大喪時的雨聲重疊。
乾元殿的銅爐飄著龍腦香,新皇朱批的墨跡未幹,禦案前已堆起尺許高的奏折。
陳皇後隔著珠簾望著陛下伏案的身影,鎏金香爐嫋嫋青煙中,恍惚又見著先帝大喪時,少年天子在靈前持哀杖的單薄背影。
"娘娘,內務府呈來秀女綠頭牌。"女官捧著描金漆盒跪叩。
陳皇後指尖撫過泛黃的宣紙,二十八張芳名錄上,簪花小楷寫著各家閨秀的生辰八字,後麵對應一塊綠頭牌。
她忽然想起三年前自己初入東宮,也是這般戰戰兢兢遞上庚帖,彼時太子親手為她綰起同心髻,說要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
椒房殿的夜涼浸浸,陳皇後將名冊再次攤在紫檀木榻上。
上次看這些名冊,還帶著挑剔審視之資,現在卻是符合再加深印象了。
戶部侍郎之女溫氏,據說善畫《璿璣圖》;左都禦史的嫡孫女宋氏,能背誦《女誡》全篇。
她對著燭火展開最後一張名帖,忽見"陸德寧"三字刺得眼睛發疼——那是陸相的某位孫女,與陛下曾有過指腹為婚的舊約。
"去請陸大人過府一敘。"陳皇後將茶盞重重擱在案上,青瓷磕出細微裂痕。
次日陸相跪在丹墀下時,額間已滲出冷汗:"臣孫女粗鄙,實不堪侍奉陛下......"
話音未落,陳皇後已將鎏金護甲拍在案幾:"陸大人這是何意?莫非覺得本宮舉薦的秀女,配不上當今聖上?"
陳皇後記得,選秀那日,坤寧宮的琉璃瓦映著朝霞。
二十四位秀女垂首跪成兩列,陳皇後端坐在鳳椅上,看著陸德寧盈盈下拜。
少女鬢邊的東珠發簪晃得人眼暈,恍惚間她又回到冊封大典那日,陛下親手為她戴上的,也是這樣璀璨的珠翠。
當時陳皇後莫名的就開口刺激那位秀女:
"陸姑娘可知,陛下最喜晨讀?"陳皇後突然開口。
陸德寧抬頭時,眸中閃過驚惶:"妾......妾身願每日為陛下研磨。"
滿堂寂靜中,陳皇後輕笑出聲,護甲挑起少女下頜:"倒真是伶俐。"
餘光瞥見珠簾微動,她知道是陛下到了。
當夜侍寢的牌子就翻了陸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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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皇後倚在雕花窗前,看著宮娥提著燈籠引著陸德寧往乾清宮去。
夜風卷起湘妃竹簾,案上未寫完的《女誡》抄本被吹得嘩嘩作響。
她忽然想起先帝在世時,常說的那句話:"後宮如棋局,皇後不是執棋人,而是棋盤本身。"
陳皇後收回思緒,看著跪在自己眼前的陸相,突然覺得了無生氣。
送走陸相,陳皇後依舊端坐著,思緒萬千。
子時三刻,更鼓聲驚起棲雁。
陳皇後望著窗外冷月,將陸相送來的謝禮
——那對羊脂玉鐲,輕輕擲入妝奩最底層。
遠處傳來乾清宮的絲竹聲,她摸出袖中先帝留下的《璿璣圖》殘頁,指尖撫過褪色的字跡,終於落下一滴清淚。
這椒房深處的寒夜,終究要由她一人,慢慢熬成破曉。
禦書房的燭火徹夜未熄,明黃色的光暈透過雕花窗欞,在青磚地上投下斑駁光影。
新皇蕭承煦將案頭的《賦稅改製疏》重重拍在紫檀木案上,朱砂筆劃過之處,墨跡洇開如血。
陸錦棠與楊明汐跪坐在蒲團上,前者捧著賬本的手指微微發白,後者捏著算盤的關節泛出青意。
"北疆糧稅竟比江南多出三成?"蕭承煦猛地起身,龍袍掃落案上竹簡,"商賈私通邊軍倒賣鹽鐵,地方官層層盤剝,百姓連糠麩都吃不上,這天下還是朕的天下嗎?"
他踱步至輿圖前,指尖重重戳在西北要塞:"就從這裏開始,廢除苛捐雜稅,改征實物稅!"
陸錦棠抬眸望向龍椅,燭光在蕭承煦棱角分明的下頜投下陰影,恍惚還是那年他們在太學縱論天下的少年。
可如今他冠冕堂皇的帝王之姿,與記憶中偷溜出宮吃油潑麵的殿下判若兩人。
"陛下,廢除雜稅恐遭世家抵製。"陸錦棠話音未落,楊明汐已接口:"不如先從鹽鐵專營下手,斷了世家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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