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逃離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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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你既然已經做了選擇,那就不要後悔,朝著自己心中向往的自由,去奔跑吧!”
楊明汐笑嗬嗬的把一個包袱遞給陸德寧,“裏麵是一點幹糧和銀票,還有一個可以到所有千山商行支取銀兩的玉牌,幺嬸祝你一路順遂安康!”
陸德寧再次轉頭看了一眼馬車裏的東西,拿起那件披風,迅速穿上,拉過自己的小野馬,“幺嬸,後會有期,多加保重,馬車裏的東西麻煩幺嬸幫我帶回陸家。”
陸德寧說完,騎著馬,朝著前方,飛奔而去。
鎏金獸首燈盞在長廊裏明明滅滅,蕭承煦握著茶盞的指節驟然發白。
殿外忽有細碎腳步聲掠過,他猛地起身,案上青玉筆洗“哐當”墜地,墨汁濺在明黃的龍紋錦緞上,洇成一團濃重的烏雲。
“德寧!”他的聲音穿透重重宮牆,驚飛棲在簷角的白鴿。
轉角處一抹月白色裙裾閃過,他提袍狂奔,繡著金線的皂靴踏碎滿地宮燈的倒影。
回廊九曲十八彎,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心底的不安如野草瘋長。
轉過最後一道朱漆屏風,蕭承煦生生刹住腳步。
陸德寧的背影正在三丈外的垂花門前晃動,晨風掀起她的披帛,像是要將她卷入那片漸濃的暮色。
他剛要開口,一道身影突然從廊柱後轉出,玄色衣袍上繡著的並蒂蓮在風中輕顫。
“皇上這是要去哪兒?”陸錦棠倚著鎏金蟠螭紋的廊柱,手中團扇半掩住唇角的笑意,腰間羊脂玉佩碰撞出清脆聲響。
“方才不是還說要與微臣商討紅薯種植麵積嗎?”
蕭承煦的目光死死盯著垂花門外,陸德寧的身影已經徹底消失。
他攥緊腰間的螭紋玉佩,那是陸德寧親手所贈,此刻卻燙得他心口發疼。
“讓開。”他的聲音冷得像是淬了冰。
陸錦棠卻不慌不忙地展開團扇,扇麵上的仕女圖與陸德寧的麵容重疊,竟有七分相似:“皇上可知,這宮裏每片磚瓦下都藏著眼睛?”
他腳步輕移,擋住蕭承煦的去路,“阿寧既已做出選擇,皇上又何必自尋煩惱?”
遠處傳來更夫梆子聲,驚起棲在梧桐樹上的寒鴉。
蕭承煦望著空蕩蕩的垂花門,耳邊仿佛還回蕩著陸德寧臨走前的歎息。
陸錦棠的聲音在身後幽幽響起:“倒是這簪子,還請皇兄好好瞧瞧……”他攥著玉佩的手緩緩鬆開,指縫間沁出的血珠,滴落在青磚上,像是開了朵詭異的紅梅。
蕭承煦周身寒氣愈發濃重,他猛地抽出腰間軟劍,劍鋒直指陸錦棠咽喉,劍身微顫映出他眼底毫不畏懼的笑意。
“幺舅,別逼我。”他的聲音從齒間擠出,帶著近乎崩潰的壓抑。
陸錦棠卻緩緩放下團扇,素手輕撫扇麵仕女的眉眼,“皇上,當初您答應微臣,決不讓阿寧委屈,我的回答是,如果阿寧要走,你不要阻攔。”
話音落地,周遭空氣仿佛瞬間凝固。
蕭承煦握劍的手劇烈顫抖,記憶如潮水翻湧。
那日他在陸府許下承諾,滿心以為能將陸德寧永遠留在身邊,卻不想換來今日這般局麵。
陸錦棠的話如重錘,狠狠砸在他的心口,讓他想起陸德寧離去時決絕的背影,想起她眼底那抹再也無法忽視的疏離。
“不可能...”他喃喃自語,踉蹌著後退半步,軟劍“當啷”墜地。
陸錦棠上前一步,拾起地上的玉佩,將其輕輕放入他掌心:“您若執意強留,與那些逼迫她的人又有何分別?”
更鼓聲再次傳來,驚散了梧桐樹上最後幾隻寒鴉。
蕭承煦望著空蕩蕩的垂花門,終於無力地跌坐在地,指腹摩挲著玉佩上早已模糊的刻痕,淚水無聲滑落。
陸德寧的身影逐漸在暮色中徹底消散,而他隻能被陸錦棠的話語困在原地,滿心苦澀與悔恨。
陸德寧攥著染血的衣角跌進新雲府城門時,暮色正將城頭“雲”字大旗染成絳紫色。
身後追兵的馬蹄聲漸遠,她卻不敢鬆氣,腹中饑餓與傷口的疼痛如影隨形,隻能強撐著走向最近的客棧。
“一間上房。”她將碎銀拍在櫃上,掌櫃眯起的三角眼掃過她狼狽的模樣,卻在觸到那枚刻著陸家徽記的玉佩時,瞬間彎成笑紋:“陸姑娘請隨我來。”
直到門閂落定,陸德寧才癱倒在床。
燭火搖曳中,她盯著包袱裏楊明汐塞進來的信箋發呆,那句“前路凶險,珍重”墨跡未幹。
窗外突然傳來細微的異響,她猛地翻身,袖中軟劍出鞘時,窗欞已被勁風撞開。
三道黑影如鬼魅般掠入,彎刀泛著森冷的光。
陸德寧咬牙迎敵,劍招卻因失血過多漸顯遲緩。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白影破窗而入,玉笛橫揮間,暗器紛紛墜地。
為首黑衣人瞳孔驟縮:“暗衛營的人?”
“滾。”清冷的男聲裹著內力,黑衣人踉蹌著撞碎屏風。
陸德寧扶著桌沿喘息,抬眼望去,月光為那人鍍上銀邊,腰間掛著的鎏金令牌隱約可見“雲”字——竟是新雲府的守備軍。
“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她福了福身,卻見對方目光落在她玉佩上,神色微變:“陸姑娘可知,當今皇上已發下海捕文書,懸千金要你的項上人頭?”
陸德寧指尖一顫。她怎會不知,自己一走了之後,蕭承煦一定會想方設法把自己抓回去,隻是沒想到懸賞金還不錯,一千兩呢!
可當她看向對方腰間令牌,突然想起楊明汐曾說過的話:“新雲府看似中立,實則暗潮洶湧……”
窗外夜風呼嘯,帶著遠處隱約的廝殺聲。
那人收起玉笛,目光幽深:“陸姑娘若信得過,明日辰時三刻,城南破廟見。”
門扉輕響,他已消失在夜色中。
陸德寧握緊軟劍,望著窗外漸濃的夜色,意識到這不過是逃亡路上的第一個難關。
新雲府的水,遠比她想象的更深,而暗處窺視的眼睛,似乎從未離開過。
破曉時分,陸德寧將軟劍藏進粗布裙裾,踩著露水往城南而去。
破敗的廟宇蛛網垂懸,斷壁殘垣間彌漫著陳年血腥氣。
她剛跨過門檻,三道寒芒便破空而至,險險擦著耳畔釘入身後石柱。
“陸姑娘好大的膽子。”簷角傳來熟悉的清冷嗓音。
昨夜救她的白衣男子斜倚飛簷,玉笛輕點掌心:“就不怕我與皇上同流合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