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鐵腕驚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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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殿的金磚被晨光映得發燙,禮部尚書王大人抖著滿是汗漬的奏疏,嗓音比三伏天的蟬鳴還要嘶啞:“陛下,這‘貪銀千兩抄家’的律法,實乃亙古未有之苛政啊!”
他身後,數十位官員齊刷刷跪地,朝服上的補子在風中翻卷,似一群驚惶的寒鴉。
皇帝斜倚在九龍金漆寶座上,指尖把玩著新製的鎏金令牌,那上麵“肅貪”二字在陽光下刺得眾人睜不開眼。
三日前,這令牌交到了新晉的監察禦史手中,自此,京城的深宅大院便終日回蕩著鐵鏈相擊的聲響。
“苛政?”皇帝突然冷笑,聲如淬了冰的利刃,“朕倒要問問諸位愛卿,當你們克扣災糧時,當你們強占民田時,可曾想過百姓口中的‘苛政’二字?”
他猛地將奏折摔在蟠龍柱上,碎紙如雪片紛飛,“去歲洪災,青州十萬流民易子而食,而某些人的庫房裏,陳米都能堆成山!”
殿外忽有喧嘩,侍衛拖著個披頭散發的官員闖入。
正是昨日還在彈劾新政的工部侍郎,此刻官袍染血,腰間玉帶早已不知去向。
“陛下!”顧侍郎涕泗橫流,“小人不過收了些修繕宮室的‘辛苦費’,饒命啊!”
“辛苦費?”皇帝起身走下玉階,玄色蟒袍掠過侍郎顫抖的肩頭,“工部虛報三倍工料,致使護城河堤壩坍塌,淹了三百戶人家。這‘辛苦費’,可是浸透了百姓的血淚!”
話音未落,刑部尚書捧著抄家賬簿疾步而入,翻開的那頁密密麻麻列著田契、珠寶,最下方一行朱筆批注刺目——“黃金萬兩,皆為河工貪墨”。
消息如野火般燃遍京城。
街頭巷尾,百姓們圍著貼滿抄家告示的牆壁歡呼雀躍。
綢緞莊的老板擦著眼淚說:“王員外強占我祖宅二十年,如今終於物歸原主!”
茶館裏說書人敲著醒木,唾沫橫飛地講著禦史夜查侯府的驚險故事,聽得茶客們拍案叫絕。
然而,暗流在朝堂深處湧動。
殘存的官員們在退朝後聚於醉仙樓,推杯換盞間盡是咒罵:“如此下去,咱們都得成窮光蛋!”
“聽說陳丞相正在聯絡藩王……”話未說完,窗外突然閃過黑影,眾人頓時噤若寒蟬。
半個月後,抄家的隊伍終於停歇。
昔日朱門酒肉的府邸,如今隻剩斷壁殘垣。
禦史台的卷宗堆得比人還高,被革職查辦的官員名單從午門直鋪到朱雀大街。
當新任官員們頭戴烏紗踏入朝堂時,驚覺往日勾心鬥角的氛圍蕩然無存,唯有皇帝高懸的禦筆親書“民為邦本”,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深夜,皇帝獨坐在空蕩的禦書房。
案頭擺著青州百姓送來的粗陶碗,碗底用朱砂寫著“謝陛下”。他摩挲著碗沿的裂紋,想起陸德寧曾說:“雷霆手段,菩薩心腸,方為明君之道。”
窗外,月光灑在新栽的槐樹上,恍惚間,似又見那少女倚著樹枝,笑眼盈盈。
“阿寧,你好狠的心!你讓我‘雷霆手段,菩薩心腸’治國,原來你早就用這句話在治我了啊!”
暮春的風裹著細雨掠過宮牆,將太和殿簷角的銅鈴吹得叮當作響。
皇帝握著朱筆的手頓了頓,窗外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禦書房的死寂。
“報——!”親衛渾身浴血撞開殿門,“陳丞相聯合五位藩王,以‘清君側’為名,率二十萬大軍逼至京城百裏外!”
案上墨跡未幹的《賑災撫恤令》被風掀起,皇帝盯著“開倉放糧”四個字,冷笑一聲:“好個清君側,不過是貪墨的勾當被斷了生路!”
他猛地起身,玄色龍袍掃落了案頭鎮紙,“傳旨,宣陸首輔和陸丞相進宮!”
與此同時,陳丞相的帥帳內燭火搖曳。
老臣們圍坐一圈,望著輿圖上密密麻麻的紅點,臉上皆是陰鷙之色。
“陛下重用寒門子弟,將我等老臣棄如敝履!”戶部侍郎拍案而起,“此次若不扳回局麵,我等遲早要被那些泥腿子出身的新官踩在腳下!”
陳丞相撚著花白胡須,目光掃過帳中眾人:“諸位可知皇上為何如此偏執?”
他從袖中抽出一卷密信,上麵赫然是陸德寧離宮前與皇帝的對話記錄,“皆因那陸德寧,蠱惑聖心,教唆陛下推行這等‘滅士紳、惠黔首’的惡政!”
次日清晨,叛軍的旗幟已在城外山頭招展。
皇帝登上城樓,望著漫山遍野的甲胄寒光,身後跟著的卻是新提拔的年輕官員。
“陛下,叛軍勢大,不如暫避鋒芒。”為數不多的老臣們跪地勸阻,而新任兵部侍郎卻挺身而出:“末將願率三萬羽林衛,死守城門!”
戰火在黃昏時分燃起。
叛軍的投石機將城樓砸得碎石橫飛,守城士兵的鮮血順著城女牆汩汩流下。
皇帝站在硝煙中,親手為受傷的士兵包紮傷口,這一幕被百姓們看在眼裏,自發組織起來搬運石塊、運送傷兵。
陳丞相騎著高頭大馬來到陣前,對著城樓高喊:“陛下!隻要殺了陸首輔,罷免新政,老臣願率部歸降!”
話音未落,一支箭矢擦著他耳畔飛過,釘入身後的軍旗。
城樓上,皇帝手持強弩,眼神冷冽如刀:“朕若懼爾等威脅,又怎會推行新政?”
夜幕降臨,戰場上喊殺聲漸弱。
正當叛軍準備發動總攻時,後方突然傳來騷亂。原來,陸丞相暗中聯絡的援軍從側翼殺出,火把如流星般點亮了整個戰場。
還有附近趕來的村民百姓,手持鋤頭鐮刀,呼聲震天!
陳丞相望著火光中“陸”字大旗,終於意識到,自己低估了這位年輕丞相的手段。
是夜,叛軍大敗。
陳丞相被生擒時,仍在高喊“陛下被奸臣蒙蔽”。
皇帝看著階下的老臣,輕聲道:“你以為朕推行新政,是為了打壓你們?”
他展開一卷《流民圖》,上麵畫滿了餓殍遍地的慘狀,“當你們在醉仙樓飲酒作樂時,百姓正在啃樹皮充饑。這天下,從來不是某一家、某一姓的天下!”
宮牆外,細雨漸止。
百姓們舉著火把,高呼“萬歲”的聲音直衝雲霄。
皇帝站在城樓上,望著重新亮起的萬家燈火,忽然想起陸德寧曾說的話:“若要行新政,必先承受雷霆之怒。但隻要熬過這陣,便是朗朗乾坤。”
他握緊了腰間的玉佩,那是陸德寧離宮前留下的,此刻在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