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明月微微眯起眼睛，笑得不懷好意：“哥，你是想讓我把這碗粥扣你臉上嗎？”
    “舅舅。”一道軟軟的童聲響起，打破了劍拔弩張的氣氛。
    傅梟放下勺子，輕聲道：“吃飯時不要逗媽媽，她會生氣的。”
    小家夥說話輕緩，帶著一點溫和的勸慰，他的嗓音還帶著稚氣，但眼神卻認真得不像個四歲孩子。
    東方澤忍不住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行行行，不說了，舅舅不氣你媽。”
    明月這才滿意地收回目光，繼續喝她的奶茶，嘴角帶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
    黃智敏笑著夾了塊紅燒肉放到傅梟碗裏，溫聲道：“多吃點。”
    傅梟乖巧地點頭，輕聲道：“謝謝舅媽。”
    一頓飯終於回歸溫馨，東方澤笑了聲，低聲嘀咕：“還真是個貼心的小少年。”
    飯畢，東方澤特意告訴明月，明賀之生了個兒子。他之所以提起這件事，是因為發現明月和明賀之走得挺近的，兩人還稱兄道妹的。
    而明賀之本身就是個混血兒，他母親是個德國人，所以傅梟的身世沒少被人猜測是明賀之的孩子。
    包括他們自家人也猜測過，後來推理一下，時間對不上也就不懷疑明賀之了。
    “他生的是兒子？”明月挑眉，有些意外。她上次見明賀之的媳婦還是兩個月前，沒想到這麽快就生了。
    東方澤看著她，語氣嚴肅：“哥跟你說這事，是想讓你離明賀之遠一點，人家結婚了。”
    所以……他是怕她和明賀之搞到一起去？
    明月滿臉無語，嘴角抽搐了一下，懶得跟這個傻舅舅爭辯，直接轉身離開。
    她和明賀之走得近，完全是因為明賀之的父親——她前世的爺爺，白手起家的明老爺子，欣賞她的賭技。
    而且明老爺子很喜歡傅梟，還讓傅梟喊他太公。
    一群人瞎猜什麽呢，真是醉了。
    吃過早餐後，明月隨手拿了杯黑咖啡，踢踏著拖鞋走進書房。
    空氣中彌漫著咖啡的醇香，她揉了揉太陽穴，隨手拿起桌上的稿紙，翻閱著自己昨晚熬夜構思的故事大綱。
    一杯咖啡還未喝盡，便聽到一旁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她偏頭一看，果然，傅梟正坐在矮桌前，專注地勾勒線條。
    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在他的側臉上，小小的人兒握著鉛筆，神情認真得不像個四歲的孩子。
    從他出生，就一直和她待在這個書房裏，兩個人倒也默契。
    她湊過去，眼神落在畫紙上，微微一愣。
    那畫上的小王子坐在一顆星球上，身邊依偎著一隻戴著禮帽的狐狸，線條流暢，畫麵充滿童趣，甚至連細節和比例都拿捏得極為精準。
    她眉梢一挑，戳了戳傅梟毛茸茸的腦袋，語氣驚奇：“四歲的小孩能畫成這樣？你是偷看了媽咪的腦子嗎？”
    小家夥抬頭，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透著一絲得意，聲音平靜得像個小大人：    明月盯著他，心裏微微震動，沒想到這小子不僅精準抓住了故事意境，構圖和透視竟然都很有章法。
    她誇張地吹了聲口哨，挑眉笑道：“喲，小天才啊？要不你來給媽媽的書畫插圖？”
    傅梟不置可否，放下畫筆，端起桌邊的溫牛奶，淡定地抿了一口，仿佛早已預料到這個提議。
    “媽媽是童話作家，那我就當童話插畫師，給你畫書。”
    明月怔了怔，隨即笑了：“你確定？不想當科學家、醫生、律師？”
    傅梟托著下巴思索片刻，認真點頭：“他們都太忙了，還是畫畫比較輕鬆或者當個賭王。”
    明月：“……”
    這小子居然已經在考慮工作強度了？
    她哭笑不得地摸了摸他的頭，心裏竟有些感動。
    明月總覺得自己這當媽的不太靠譜，沒想到兒子不僅聰明，還懂事得讓人心軟。
    “行啊，不過，賭王命短，還是畫畫吧，你可得畫得更好才行。”她嘴角微揚，隨手拿起鉛筆，開始修改自己的故事。
    傅梟低頭，手腕一翻，重新開始勾勒下一幅插畫，安靜而專注。
    書房裏，隻剩下紙筆摩擦的細微聲響，還有咖啡的淡淡餘溫。暖黃的燈光灑落，映出母子二人的剪影。
    好一會兒後。
    “媽……”稚嫩又沉穩的嗓音在安靜中響起。
    明月筆鋒一頓，抬眸看向兒子。
    傅梟坐在對麵的小椅子上，背脊挺直，眉眼間透著一絲猶豫，像是在斟酌措辭。
    “嗯？”明月放下筆，微微揚眉。
    傅梟抿了抿唇，嗓音裏帶著些許困惑：“媽，堂哥說我爸爸是明叔叔。”
    明叔叔，明賀之。
    傅梟說完，目光落在母親臉上，觀察著她的反應。他也隱約覺得，自己和明賀之確實有幾分相似，眼睛的顏色，發絲的深淺，甚至連下頜線條都有些影子。
    明月聞言，伸手揉了揉眉心，半晌，才直起身子，語氣鄭重：“潤之胡說的，明賀之不是你爸爸。你爸爸叫傅宴，在內地，是個軍人。”
    她停頓了一下，目光微沉，語調緩和了幾分：“我們是葡萄牙國籍，跟他有關係，對他不利，對我們也不利。”
    傅梟凝視著她，黑白分明的眸子裏倒映著母親的神色。他知道，她沒有騙自己。這是她難得的認真時刻，意味著這番話沒有半點虛假。
    他輕輕點頭，仿佛消化著這番話，隨後若有所思道：“那我們也可以像太公一樣，先去hong kong，再偷渡回廣海找爸爸？”
    傅梟年紀雖小，但聽得多，記得牢。明老爺子每次回澳門，都會來看看這個聰明的小家夥，逗他玩，講些江湖舊事，順帶分享點有趣或不那麽有趣的“經驗”。其中，就包括如何利用執法漏洞，將人從港區送往廣海。
    明月垂眸，指腹無意識地在桌麵上敲了敲。說實話，她不是沒想過這個方法。
    他們是葡萄牙公民，往返港區暢通無阻，坐船上維多利亞港，再搭貨輪偷渡回去，這事兒並非不可能。
    隻是——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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