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吃過早餐，才慢悠悠地拿起電話，先撥通了北京報社的號碼。
    作為澳門籍的特聘童話作家，她與那邊的出版社早有合作，通話內容簡短，主要是確定了報到時間和接下來的工作安排。
    掛斷電話後，她頓了頓，轉而撥給明賀之。
    電話那頭很快接通。
    “明月，我兒子的滿月酒三天後，你會來吧？”明賀之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平靜，聽不出什麽情緒。
    明月輕笑了一聲，語氣漫不經心：“看情況吧，有空就去。”
    她自然是不想去的，也沒有打算去。
    她想到前些日子喬明離開時，特意交代她要注意明賀之的妻子。
    “你為什麽幫我？”那天在酒店裏，她看著即將離開的喬明，隨口問了一句。
    喬明是個死忠，如若黃素雅真想對自己不利，他沒有理由告訴自己！
    喬明的眼神深邃，片刻後才淡淡道：“因為你救過我。”
    明月愣了一下，思索許久，卻怎麽都想不起自己什麽時候救過他。
    “我？”她挑眉。
    喬明沒有解釋，隻是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轉身關上了門。
    明月站在原地，心裏隱隱有些疑惑。
    她想，肯定不是她本人，而是她母親曾經做過什麽善事，才讓喬明心懷感激吧。
    斂回思緒，她不打算去明賀之兒子的滿月酒，但禮物還是要送的，畢竟禮數不能少。
    通完電話，剛放下聽筒，就聽見院門口傳來聲音。
    傅媽媽和高嫂回來了。
    高嫂子提著菜籃子，裏麵裝滿了新鮮的蔬菜水果，傅媽媽一見到明月，臉上的笑意頓時更深了。
    “東方老師，你醒啦？吃早餐了嗎？”傅媽媽熱情地迎上來，拉著她的手不鬆開。
    明月微微一笑，點頭：“吃過了。”
    傅媽媽上下打量著她，眼裏滿是滿意之色。更讓她高興的是，早上傅明珠竟然主動跟著兩個雙胞胎哥哥一起去了幼兒園。
    “哎呀，東方老師，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傅媽媽感慨萬分，“明珠那孩子從來不願意去幼兒園，你這才來了幾天，她就聽你的話了！”
    明月嘴角微微揚起，語氣溫和：“小孩子還是得講道理。”
    傅明珠心高氣傲，但隻要稍微引導，她就能開竅。
    她隻是告訴她，想要像童話故事裏的魔女能處事不驚，就要去學校學習。
    傅明珠哪肯被別人比下去，再加上明月說如果她能每天去學校，放暑假就帶她去澳門玩。
    小女孩，想也沒想，就和她拉勾約定。
    傅媽媽握著她的手，臉上的笑容越發濃鬱，隨即話鋒一轉，語氣不經意地打探起來：
    “東方老師啊，你這麽年輕，長得又好看，事業也有成，家裏人不催你成家嗎？”
    明月眨了眨眼，神色不動聲色，淡淡答道：“我結婚了，老公是香港人。”
    傅媽媽一愣，臉上的笑意微微一滯，眼底閃過一抹失落。
    她原本是想撮合明月和傅祈年，畢竟這姑娘實在太優秀了，又能治得住明珠，可現在才知道，人家早就有老公了。
    而且傅祈年還帶著四個孩子，若真撮合他們，未免對東方老師有些虧待了……
    明月將她眼底的失落盡收眼底，嘴角弧度不變，心裏卻洋洋得意。
    但她表麵仍然端莊得體，淡淡地笑著，與傅媽媽繼續閑聊，仿佛沒有察覺對方的那絲惋惜。
    而廚房裏，菜刀在案板上“咚咚”地落著，高嫂一邊切菜，一邊若有所思。
    今早去整理房間的時候，她本來也沒多想，可是……那床單上的痕跡，著實讓她愣了一下。
    她給傅祈年換了二十幾年的床單，男人身上的氣息她再熟悉不過了。可今天早上的痕跡……不像是他一個人能留下的。
    更奇怪的是，客房那邊也有些不太對勁。
    她這幾天都在收拾床鋪，客房那邊雖然規整，可被褥上的痕跡卻微妙地讓她心生疑竇——不像是一個人安穩睡了一整晚的樣子。
    高嫂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心裏隱隱生出一個猜測。
    她把傅家這一圈女人排除了一遍，也沒誰半夜能進傅祈年的房間。
    最後，目光落在了此刻正端莊得體地坐在傅夫人身旁，與她閑聊的東方老師身上。
    隻是她很納悶，因為老夫人剛才問的時候，東方老師都說結婚了啊，那結婚了，為啥還和少爺搞到一起去了！
    她低頭繼續切菜，嘴角微微抿起，眼神複雜。
    高嫂心裏暗暗歎了口氣，忍不住去瞧了東方老師一眼——
    那姑娘仍然端坐在沙發上，神色平靜，嘴角帶著恰到好處的笑意，連傅夫人偶爾流露出的那絲惋惜，都被她巧妙地回避了過去。
    端莊又體麵。
    但高嫂知道，再端莊的人，到了夜裏，燈一熄，窗簾一拉，也還是有幾分藏不住的心思。
    想到這，高嫂又看了看傅夫人，心裏琢磨著——這事兒，她到底要不要說？
    招待所的房間陳設簡單，帶著典型的軍隊風格——水泥地板泛著些微潮氣，牆上刷著白漆，角落裏擺著一張老舊的木桌，桌上放著軍用水壺和搪瓷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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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張床上鋪著整齊的軍被，靠牆一張折疊椅，窗戶開著，微風卷著南方的濕熱空氣，帶進來外頭孩子們的嬉笑聲。
    韓震霆推開門，沈之意跟著走進來，瞥了一眼四周，精致的眉心蹙了蹙。她一身米白色風衣，在這灰撲撲的房間裏分外紮眼，像朵嬌豔的花落在了荒地上。
    “怎麽是這種地方？”她不滿地嘟囔，“你不是早就回廣城了嗎，怎麽還沒安排家屬房？”
    韓震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語氣依舊平穩：“我是借調回來，任務結束還要回北方戰區，家屬房哪有那麽快批下來。”
    沈之意撇撇嘴，坐到床邊，目光卻被兩個孩子吸引住了。
    韓琪琪扒著窗沿，小手興奮地指著外頭的空地，“葛葛，外麵有小朋友！”
    韓北方也趴過去看了一眼，沒說話。
    沈之意卻根本無心管孩子，她輕哼一聲，忽然抬頭看著韓震霆，眼裏水霧氤氳，帶著委屈：“那你跟上頭提了要調回來嗎？”
    韓震霆視線落在她臉上，眼底掠過一絲無奈。他對這副表情再熟悉不過，嬌氣、撒嬌、帶點小性子，她這些年一點都沒變。
    他回廣城是因為老單位的教導員家裏出了事，上頭臨時調他回來做思想工作，配合雲城和廣城的聯合行動。
    然而，韓震霆心裏清楚，沈之意對他回來最感興趣的並不是任務，而是這個“回來”本身。
    韓震霆性子沉穩，從不輕易做決定，他不是沒想過調回廣城，但這事哪有那麽容易？
    一個蘿卜一個坑，他要回來，就意味著得有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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