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熄燈前，節目組關掉了直播。
    “各位老師，咱們明天中午會到達漠城，大家晚上好好休息。”
    為了讓嘉賓們能夠休息好，四位嘉賓每人都有單獨空間，六張鋪位隻睡一個人。
    十點，火車準時熄燈。
    孟期睡覺前還摸了摸自己兜裏的小錢錢，很好，她們現在已經成功把經費翻倍了，窮家富路嘛，出來玩還是不能太委屈了自己。
    然後才躺進厚厚的被子裏，把自己裹成了一顆小粽子。
    開始還能聽到工作人員偶爾窸窸窣窣的說話聲，漸漸說話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大大小小的呼嚕聲。
    火車行進得很平穩，但也始終在小幅度地搖晃著，像小時候外婆的搖籃，溫暖而充滿了安全感，讓人在搖搖晃晃中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幾乎是一整個車廂的人都睡熟了，隻有喻野一點都沒有睡意。
    他是個睡眠不太好的人，隻有在很累的時候，才能在長途旅行中很快就睡著。
    喻野在這張又窄又硬，還不太夠長的鋪位上翻來覆去，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入睡，就這樣過了很久很久，再看看手機，隻才過了一個小時。
    他終於躺累了，穿上羽絨服走到了車廂連接處。
    車廂裏空氣有些渾濁，一走出來呼吸都通暢了許多。
    但空氣很涼，車窗上、甚至車門都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霜，喻野不自覺吸了吸鼻子。
    拿出手機，發現相親相愛群裏有99+條未讀信息。
    他和孟期努力工作的時候，周湛和鍾瑜正在群裏嘮的起勁。
    都是些他們看直播的觀後感。
    什麽他倆的努力看上去太辛酸了，給個地址給他們寄幹糧。
    什麽他倆能不能別走搞笑路線，學學人家隔壁的沒事摟個腰拋個媚眼啥的。
    喻野無語，這倆人是有多閑才能嘮到99+。
    【你倆能不能幹點別的少看點節目。】
    【實在不行可以單聊。】
    喻野正打著字，車廂門“吱嘎”一聲被人打開。
    沈薏柔披著外衣走了出來，
    “喻野，你怎麽在這兒啊，睡不著嗎？”
    連接處燈光通亮，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欣喜。
    “出來透透氣，準備回去了。”
    喻野收起手機，準備回車廂。
    沈薏柔卻上前一步，擋在了他的麵前。
    “喻野，其實這段時間以來，我一直想找機會和你聊聊。”
    “我一直想告訴你，我喜歡你，從我們一起拍戲的那個時候開始。”
    沈薏柔眸色淡了下來：“隻是那時候我身不由己。”
    她曾經無數次反複地問過自己，如果那時候她可以勇敢地表達自己的感情，那麽她和喻野之間會不會和現在有所不同。
    喻野眉頭緊鎖著：“抱歉，我對你沒有想法。”
    他側過身想要離開，沈薏柔卻突然伸手想要抱住他：
    “不是這樣的，喻野，你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沈薏柔小姐，請你自重！”
    喻野撥開她的手，向後退了一步。
    “不知道過去是什麽讓你產生了誤會，我鄭重地解釋一次，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以後也不會。我先回去了。”
    喻野走了，輕輕擦過她肩上空蕩蕩的衣袖。
    沈薏柔背靠著車廂，蹲在地上把頭埋進膝蓋。
    刺骨的冰涼從後背傳來，鑽進她的皮膚，蔓延至全身。
    突然覺得上天對她很不公平，如果她終究是得不到，為什麽又要給她能夠觸摸得到的錯覺。
    車廂裏很溫暖，喻野小心地走過一排排床鋪。
    走到孟期睡的那一排，就看到她整個人睡的東倒西歪的，半隻胳膊超過床沿懸空露在外麵，似乎一個刹車就會被甩到地上。
    車廂裏光線明明滅滅，孟期呼吸均勻，睫毛偶爾跟著車廂晃動而輕顫。
    喻野有些無奈地搖搖頭，走過去小心地抬起她的胳膊，放回了被子裏。
    沒想到她今天睡的淺，突然就睜開了眼。
    四目相對，孟期眨眨眼：“幹嘛，想偷錢？”
    喻野：“...。”
    早知道就讓她掉下去好了。
    “睡不著啊？”
    孟期坐起來，在衣服兜裏摸摸索索了半天，最後翻出了一個眼罩遞給喻野，
    “戴上這個試試。”
    “沒用的。”喻野也不是沒試過，眼罩耳塞什麽的都試過，該睡不著還是睡不著。
    “哎呀，你就是想的太多，”孟期把眼罩塞進喻野手裏，
    “趕緊回去睡吧啊。”
    孟期躺回去蛄蛹了兩下，便沒了動靜。
    喻野拎著眼罩回到自己的鋪上，戴上去躺了下來。
    眼罩上帶著股香味，淡淡的，清清的，縈繞在他的鼻間。
    喻野腦海中閃過一些瞬間，比如在他們很小的時候，孟期總是穿著各種各樣漂亮的公主裙，像個真正的小公主。
    比如高中的時候，他經常和朋友打籃球打到渾身是汗，本來沒覺得，但孟期走過來之後，他就會覺得這幫男生臭臭的。
    再比如那天的頒獎禮上，他彎腰拾起孟期的裙擺時，也聞到了一陣香味，和上學的時候不一樣，這次是香水的味道。
    也不知道這些片段為什麽會跑到他的腦子裏，然後竟然就這樣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再醒來時，窗外天色已經漸明。
    喻野看了眼手機，還不到七點。
    已經起床的人不多，但孟期是一個。
    她戴著那頂小白兔帽子，坐在窗邊的小凳子上。
    越靠近漠城，窗外的氣溫越低。
    昨晚窗上結了一層薄霜，這會兒隨著太陽開始升起，漸漸開始融化，水珠順著邊緣，一滴滴流淌下來。
    孟期在窗上哈了口氣，然後用手指在上麵畫著小畫。
    轉頭看到節目組發給他們的自拍相機扔在對麵鋪上，喻野起身拿過來開了機。
    窗外整片的白樺林呼嘯而過，目光所及都是白色，隻有遠處天邊泛著層層的橙紅和黃色。
    喻野把鏡頭對準了孟期和她身後漸漸開始上升的太陽，初升的日光將她的皮膚照得晶瑩剔透。
    喻野的心中突然升起一種說不清也道不明的感覺。
    他明明已經認識她很久，但又好像還不夠認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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