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少女、鮮花還有木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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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瑟西莉亞用屏障把所有人都送出了湖畔城,她們一直飛到了東邊的一個山坡前,蘇雲隱約看見有什麽東西整齊地插在山坡的地麵上 —— 那是一個個墓碑,這裏是湖畔城外的公墓。
    瑟西莉亞讓屏障緩緩降落到地麵,把昏迷的莫娜和卡恩放下後,她拿著木匣和花朵向山坡上走去。
    不知為何,蘇雲也情不自禁的跟了上去,瑟西莉亞默許了,她嘴裏不斷的念叨著兩個數字。
    “26,130。”
    這是一個山坡,蘇雲和瑟西莉亞不斷地向上爬,瑟西莉亞慢慢地走著,不急不緩,甚至顯得有些開心,蹦跳了幾下,如同回到了兒童時期。
    她們終於爬到了刻著數字 26 的那一行,然後改變了方向,向前走去。
    又過了一段時間,她終於到了刻著 130 的墓碑前。
    這是一個古樸的墓碑,四周生長了一些青苔,墓碑上用異世界的文字寫著死者的名字 —— 露西?蘭德。
    蘇雲想起來這是安娜的奶奶,旅館民宿的原主人,就是她為瑟西莉亞保存了十多年,甚至更長時間的木匣,她似乎是瑟西莉亞的朋友。
    瑟西莉亞蹲了下來,撫摸著石碑上的名字,仿佛在透過石碑去觸碰友人的臉龐。然後她開始蹲下,清理著友人墓碑附近的青苔和雜草。
    她沒有用權柄,蘇雲猜測她是怕權柄弄壞了友人的墓碑,或者她覺得手動清理更尊重死者。
    瑟西莉亞從剛開始就一言不發,所以蘇雲也一言不發地加入了她,蘇雲也蹲下,絲毫不愛惜自己的指甲開始把青苔扣爛。
    瑟西莉亞對蘇雲的動作感到驚訝,看著蘇雲賣力的清理著墓碑,瑟西莉亞反應過來,和蘇雲蹲到了一塊努力。
    好在墓地麵積不大,兩個人清理了幾分鍾就弄幹淨了,然後瑟西莉亞就在友人的墓前坐了下來。
    蘇雲不知道她為什麽要突然坐下,瑟西莉亞見蘇雲還傻傻的站在原地不解的看自己,於是有點生氣。
    她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示意蘇雲坐到她身邊。
    於是兩個人就麵對一塊墓碑坐了下來。瑟西莉亞沉默了一會後開口了。
    “我在教會撥款的一個孤兒院裏長大,小時候我每天還要和修女婆婆一起跪拜創世女神。”
    像是覺得魔女教的使徒曾經向創世女神跪拜過這件事很有趣,瑟西莉亞笑了起來。
    “孤兒院裏麵有很多人啊,我因為瘦小總是被其他小孩子欺負,有一天,一個男孩子趁修女不在,故意拿剪刀把我衣服剪了一個口子。”
    瑟西莉亞不自覺的把頭靠在蘇雲的肩膀上,這讓蘇雲有些不知所措。
    瑟西莉亞並沒有理會蘇雲,她隻是盯著墓碑,開始述說自己的故事。
    “孤兒院的條件不好,那個衣服可珍貴了,我當時直接就哭了出來。那個小男孩害怕了,就用剪刀威脅我,說我再哭的話就繼續剪我的衣服,當時我還是繼續哭個沒完。”
    “然後他就把你的衣服又剪了一個口子嗎?” 蘇雲猜測道。
    瑟西莉亞笑了笑。
    “猜錯啦!是我把他的剪刀剪斷啦!”
    蘇雲:“納尼?!”
    “我當時很害怕,想起來修女說過,有困難一定要向女神祈禱,這樣女神就會聽到信徒的困難,然後幫助他們。所以我就向女神祈禱,希望她能阻止這個小男孩。”
    “然後我就看見了女神大人在紅色月亮下麵哭泣的畫麵,後來我才知道那個女神就是奧芙妮卡莉絲妮婭大人。她回應了我的祈禱,然後叮的一聲!小男孩的剪刀就被切成兩半了。”
    “是權柄哦,我就莫名其妙地獲得了魔神的權柄。”
    好消息:女神幫忙了。
    壞消息:是另一個女神。
    蘇雲已經對那個不靠譜魔神無力吐槽了。
    “坑爹啊!奧什麽什麽妮婭的女神你夠了啊!小瑟西莉亞確實是向女神祈禱沒錯啊!但沒說向你這個女神祈禱啊!你亂回應她幹嘛啊!她甚至不是你的信徒啊。”
    “然後那個小男孩的手也被我切出了一個血口,修女過來看見這副場景的時候被嚇了一跳,大家都在說是我用看不見的東西切掉了剪刀,修女在問明白情況後更恐懼了。”
    “她們把我趕出了孤兒院,我一開始很恨修女,但是後來才想清楚了,她沒有直接讓教廷的人把我抓起來就已經很好了,她不忍心看我被教廷的人殺掉,又怕我成為魔頭,所以隻能把我趕出來啦。我走之前她還把我帶到了小房間讓我吃的飽飽的。”
    蘇雲歎了口氣,瑟西莉亞的語氣越平靜,態度越無所謂,蘇雲就越能想象到其中的心酸。
    “後來我就遇到了露西姐姐,她當時 20 來歲,因為家裏要把她嫁給一個大叔所以離家出走了。”
    ……
    在閃閃星光下,蘇雲和瑟西莉亞平靜的坐著,一個人靜靜的講訴著過往,一個人靜靜的聆聽。
    瑟西莉亞已經很久沒向別人敞開心扉過來,因為她幾乎找不到同伴,即使有同伴也容易死掉或者分道揚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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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露西,她死後瑟西莉亞感覺心裏空了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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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妹妹?你怎麽一個人在外麵啊?” 露西笑眯眯地看著麵前隻有 7 歲的瑟西莉亞,瑟西莉亞因為露西的話回憶起悲傷的事情開始哇哇大哭。
    “喂?怎麽突然哭啦?這樣會讓別人以為我在欺負小孩的啊!是餓了麽?姐姐請你吃飯吧。”
    露西把僅剩的錢拿去點了一盤異世界炒飯,等瑟西莉亞吃完後,她才去吃剩下的一半。
    露西本就坎坷的旅途現在又多了一個拖油瓶,她們如無頭蒼蠅一樣,過著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每天的工作就是在不同餐館裏遊蕩,幫他們洗掉大量的盤子然後收取微薄的薪水。
    直到某一天,下班的露西和瑟西莉亞被兩個男人拖到了巷子裏。
    異世界的治安,懂得都懂。她們或許馬上就要被強暴,或許還會被殺害藏起來。
    “這兩個妞我盯了兩天了,今天終於走這條巷子了。”
    瑟西莉亞用力地咬到一個人的手上,男人痛苦地叫了起來,然後賞給她一個巴掌。
    曾經的瑟西莉亞覺得自己的權柄是不祥的象征,是自己不幸的開始,但是這一次瑟西莉亞再一次使用了權柄,這是她第一次慶幸自己有這種能力,能救下自己和露西。
    血液從男人的脖頸處噴湧而出,他捂著自己的喉管難以置信地看著瑟西莉亞。
    “從露西姐姐的身上下去!” 像一頭發怒的幼獅,瑟西莉亞的眼睛裏充滿著殺意,另一個男人被這種可怕的能力嚇到,他拋下了自己的同伴發瘋般跑走了。
    露西看著死亡的男人,和渾身是血的瑟西莉亞,眼睛裏充滿了恐懼。
    瑟西莉亞回想起來修女看自己的表情,她心如刀絞一般的疼痛,她知道露西姐姐在害怕自己,她馬上又要回到一個人流浪的日子了。
    但是露西並沒有這樣,她哭著和瑟西莉亞抱在一起,擦幹淨她的臉龐,讚歎著瑟西莉亞。
    “瑟西莉亞你很棒,你救了我們,你真厲害!” 這天後,瑟西莉亞開始正視自己的權柄。
    然後她們遠離了那座城市,輾轉了幾年瑟西莉亞變成了少女,露西也長大成年。
    她們攢夠了路費,來到了湖畔城,僅僅為了進來看一眼這裏的夜景。
    那一晚,一朵藍色的碧浪花在露西身邊的湖岸旁開放,她興致衝衝地把它采了起來,送給了瑟西莉亞。
    “這麽好看的花,肯定要送給重要的人才合適嘛,姐姐也沒有男朋友,就便宜你咯。” 那天晚上,瑟西莉亞捧著那朵花,看了很久很久,而後把它珍藏了起來。
    後來的故事趨於穩定,露西在湖畔城內找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夫妻留在了湖畔城內,拚搏了幾年終於在居民區買到了房子。
    而瑟西莉亞,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男人天天和露西黏在一塊,她感覺自己被忽視了,明明她和露西才是相依為命的家人,現在卻憑空擠進來一個男人。
    直到露西孩子出生的那一天,瑟西莉亞終於下定了決心,離開了湖畔城,她覺得露西已經把根留在湖畔城了,自己反倒像一個外人。
    離開湖畔城的那天,瑟西莉亞和露西吵了好幾天的架,彼此之間的關係都變得十分僵。
    瑟西莉亞站在城門口,一步三回頭,她的手裏提著一個木匣,裏麵放著她和露西的所有回憶,也放著瑟西莉亞的所有人生。
    露西已經三天沒有和自己見麵了,她一定是徹底接受不了自己的任性,和自己決裂了,否則瑟西莉亞沒辦法解釋露西為什麽三天都不見蹤影。
    也不能怪瑟西莉亞,看見露西一家人幸福的生活,她會產生一種自己是外人的錯覺,這種感覺沒有人會喜歡的。
    她覺得自己又一次被拋棄了,和修女拋棄她時一樣,已經是少女的瑟西莉亞向城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哭著。
    “露西姐姐,再見了,我們就在湖畔城絕交吧。” 終於不再看向家的方向,瑟西莉亞猛然轉身。
    結果......
    “啊!” 她撞到了露西的胸脯上,當時還瘦小的瑟西莉亞幾乎被彈倒。
    “絕交什麽?你還要和誰絕交?” 露西笑著看向瑟西莉亞。
    她的臉上有遮掩不住的疲憊,衣服上也都是灰塵。
    “露西姐姐…… 為什麽會從城外過來?”
    露西把背後的手拿到前麵,手裏拿的正是當年她送給瑟西莉亞的碧浪花。
    “當年不懂事,以為這個是什麽野花,現在知道它叫碧浪花,聽說把這個送給準備離家的遊子能保她平安哦。”
    “而且....... 我想和你說... 就算姐姐我有老公了,我也會毫不猶豫地把這朵花送你,因為你永遠是我重要的人嘛。”
    瑟西莉亞抱著露西,哇哇大哭起來,和她們第一次見麵一樣。
    趁著瑟西莉亞在哭時,露西搶過瑟西莉亞的木匣。
    “這個木匣子,必須放在我這裏,木匣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必須回來哦,瑟西莉亞!必須回來看我。要不然這個木匣是不會還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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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瑟西莉亞哭著坐船離開了湖畔城,看著和自己相依為命的妹妹離開,露西笑意盈盈的臉變得扭曲。
    “要回來啊!瑟西莉亞!一定要回來看姐姐啊。你不回來的話姐姐會哭的,會想你的!”
    “姐姐我啊... 會每天都想著瑟西莉亞的,要回家啊!嗚嗚嗚,姐姐舍不得你啊....”
    “笨蛋姐姐別說那種肉麻的話啊... 會尷尬的。” 瑟西莉亞也哭著呢喃。
    兩個人就隔著湖畔,一同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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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雲聽完了瑟西莉亞的故事,久久不語,此時此刻他才意識到碧浪花和那個木匣對瑟西莉亞的意義。
    他沒有開口打斷瑟西莉亞的回憶,瑟西莉亞的語氣依舊平淡,表情依舊柔和。
    瑟西莉亞沉默地把花放在了露西的墳墓前,然後自顧自地和姐姐說起了話。
    “姐姐,我又回來看你咯。上次明明還說自己身體健康的,結果這次你居然都不等我。”
    藍色的花瓣似乎發著淡淡的熒光,她仿佛又回到了姐姐送她花朵的那個夜晚。
    “姐姐送了我兩次碧浪花,這一次換我送你咯。因為你也是我最重要的人嘛。嘿嘿。”
    “姐姐你知道嗎?我第一次看見安娜的時候都嚇了一跳啊,上上次見她,她還是一個小屁孩呢,這次見麵就變成大姑娘了,人是不是會突然長大啊?”
    “還有啊,姐姐... 她和你長得好像...... 我看見她的時候還以為見到了年輕的你。”
    夜晚的風好像也被少女的故事感動,溫柔地吹過墓地,少女的眼淚被大風刮落,瑟西莉亞隻能借口風太大,抹起了眼睛。
    二十分鍾後,瑟西莉亞終於和姐姐說完了所有的話,緩緩地起身,“不帶走了,我想把匣子繼續交給姐姐保管。”
    蘇雲驚訝地看著瑟西莉亞,想勸些什麽,木匣已經被埋到了深處。“你還想勸我嗎?我可不想在下次戰鬥時,你還傻傻的去救這個東西。”
    少女心情突然好了很多,眼睛還是紅腫的,笑容卻綻放出來,和碧浪花一樣好像發出了光。
    “走啦!別讓山坡下的卡恩被吹感冒了。”“原來你還記得他啊。”
    “哦,對了!” 瑟西莉亞已經走出了幾步的身影突然折返,又走到了露西的墓前。
    “怎麽啦?有話忘記說了?”
    瑟西莉亞搖搖頭:“再說下去,露西會罵我煩人的。”
    瑟西莉亞從地上的碧浪花上扯過一瓣花朵,然後塞到了蘇雲的手上。
    “這是幹什麽?” 蘇雲茫然地看著手中小小的,白藍漸變的花瓣,疑惑地問。
    瑟西莉亞露出調皮的表情,把手指放在嘴邊,歪著頭回答。
    “你猜呀!”
    晚風繼續地吹著,瑟西莉亞蹦蹦跳跳地向坡下走去,留下了茫然的蘇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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