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錚就這樣冷冷盯著吳崖子。
    對方同樣盯著他，片刻後，江錚意料之中對方被他懟的啞口無言的一幕並沒有出現。
    反而吳崖子麵色不屑，冷笑一聲：
    “你的遭遇是惹人憐惜，但，你錯了！
    世上不免黑暗，但你要看見光，若人初本惡，那本座做的那些……算什麽？
    以你一人之悲慘，妄駁聖人之言？
    以偏概全，不為道理！是你……”
    吳崖子盯著他一字一句道：“自己在騙自己！”
    “自己騙自己嗎？”
    江錚緩緩閉起眼睛，片刻後又睜開。
    “是與不是，無所謂了，反正你現在也活不了，還能辯過江某？江某也不屑和一將死之人爭辯”
    話到這裏，他心情徹底平複，話音一轉。
    “不過，現在安州蒙難，江某有一個可以扭轉戰局的辦法，掌門大人可有興趣？”
    “什麽辦法？”
    吳崖子目光變得期待，完全忘記了兩人之間的仇恨，一心關注江錚口中的辦法。
    “江某有一丹藥即將大成，但需要人來血祭，若是江某得此丹可逆伐元嬰，保下安州，你……可願意？”
    江錚一邊撿起地上的玉瓶，饒有興趣道。
    話音落下，吳崖子頓時明白了一切，明白了自己為何落到這步田地，江錚為何算計自己。
    可若隻是血祭，為何不用那邪修肉身，定要殺死自己嗎？
    可事到如今，一切都不再重要了，他也沒心思去深究。
    隻是癲狂大笑起來。
    “哈哈哈，這樣？原來是這樣？！啊——！！”大笑過後，吳崖子仰天嘶吼，不甘，悲壯。
    吼著吼著淚水落在地上，滲進泥土，滋潤大地。
    似乎沒了力氣，他聲音漸漸微弱，目光僵硬地轉向江錚，語氣妥協中帶有灑脫。
    “也罷……也罷……隻要能拯救天下生靈，我吳崖子，也算是……死得其所”
    “先生大義”
    江錚最後稱吳崖子一聲先生。
    吳崖子聽到這一聲真摯的“先生”後，露出一抹笑容，緩緩閉上眼睛，嘴裏喃喃：
    “我的故事，結束了……”
    吳崖子給自己人生畫上最後句號。
    江錚給他的生命畫上了最後句號。
    “小子，你長大了，現在的你就算走出這彈丸之地，也可和天下人爭鋒”
    空情忽而開口，似有感慨。
    “是嗎？我很榮幸”
    江錚自嘲道。
    隨後提起吳崖子的屍體，收走了地上的靈溪圖，隨後緩緩向遠處的城池走去。
    走向那座人間煉獄。
    嗡——
    半空中，血丹輕輕一震，將整個城池煉化完畢，向著一個方向破空而去。
    啪——！
    半空中，血丹卻被一隻手一把抓住，劫了下來。
    江錚一手提著吳崖子的屍體，一手打量血丹。
    隨後收了起來，沒有貿然服用，就算要服用也得等到了安全地方，至少將這個東西弄明白。
    滔天怒焰從城內升騰，半邊天照映成詭異綠色。
    江錚背對幽幽滔天詭焰，緩緩向遠處走去。
    隨著他的身形漸漸模糊，整座城池在大火中化作飛灰。
    “是我在自己騙自己嗎……”
    江錚腦海中，是揮之不去吳崖子的聲音，令他心煩不已。
    “還沒好嗎？丹要成了！”
    腰間玉簡傳來宋嫣的傳音。
    “好了，一切都好了……”
    江錚回應，隨後身上彌漫出金光，一步踏出，身形消失。
    ……
    爺孫二人枯坐在石頭上，目光望著吳崖子離去的方向。
    “爺爺，先生什麽時候回來？”
    小女孩問。
    “這……”
    老人思考良久，歎了口氣回：“要不還是別等了吧，先生怕是有要緊事，不會回來了”
    是啊，那等仙人能救下爺孫二人，已是潑天幸運，怎麽還會回來找兩個凡人呢。
    老人這樣想著，看向孫女的目光複雜，老人活了七八十年，不會像小女孩這樣天真，清楚他們和仙人之間尊卑有別。
    “不！我要等！先生肯定會回來，先生說了就肯定不會食言！”
    小女孩倔強道，目光堅定，期盼。
    “你爺爺說得沒錯，先生不會回來了”
    忽然，一道清冷聲音響起，江錚出現在爺孫麵前。
    他望著麵前二人，麵色平靜，吳崖子永遠都不會回來了，江錚目光微瞥爺孫二人身後樹上的樹杈。
    高高的樹杈上掛著一個血肉模糊的身影，風一吹，染血的布條微微飄蕩。
    這是吳崖子的屍體，他永遠無法兌現和爺孫二人的約定。
    “為什麽？”，小女孩一臉不甘，眼眶泛紅，似要哭出。
    “沒有為什麽，他走了，不會回來了”
    江錚搖搖頭，沒有過多解釋，總不可能將吳崖子的屍體提溜在爺孫麵前，這樣的事實在無法做出。
    “你……騙我！”
    小女孩哭了。
    江錚依舊目光平靜，就這樣望著哭泣的她。
    “小小別鬧！先生肯定有很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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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嗬斥小女孩，可蒼老的臉上卻滿是心痛。
    隨後他又學著修士的樣子，蹩腳的拱起手，恭敬道：
    “仙人息怒，孩子小不懂事”
    “我沒怒”，江錚笑著搖頭，又問：“老伯現在有何打算？”
    “這……老朽也不知道，還望仙人能指條明路，老朽和娃娃也有個去處，哪怕是討飯也好歹能有條活路”
    老人苦澀道。
    家園被毀，他們別無去處，他現在隻希望眼前的仙人可以給自己和娃兒指條明路，讓他們可以有個去處。
    即使是討飯，他這把老骨頭也要撐住，把小小養大。
    自己這輩子也就這樣了，餘生的心願就是眼看小小長大，嫁個不錯的人家。
    “說笑了，我來此便是幫你們，自是不會讓你們爺孫討飯”
    江錚笑著拿出一袋銀子，遞給老人。
    萬般推脫下，老人最終還是收下了，小小抱著他的腿，將腦袋埋起來哭泣。
    江錚蹲下身子，盡量讓自己語氣更加隨和。
    “小小是吧，先生沒有忘記小小，這是他托我帶給你的東西”
    小小停止哭泣，轉過頭淚眼朦膿看著江錚，和他手中的儲物袋。
    “真的？！先生還記得小小？”
    她語氣興奮，轉哭為笑，孩子就是這樣，哭著笑著也就長大了。
    “當然”
    江錚溫柔的將袋子掛在小小脖子上，輕聲認真囑咐。
    “這袋子裏的東西很重要，小小千萬別給別人看，等你再大些，裏麵的東西可以幫助你成為仙人”
    “仙人？！小小以後也能成仙人！！”
    小小瞪大雙眼，很是激動。
    “記得千萬別給別人看到這個袋子”
    江錚望著小小開學的樣子，發自內心露出笑容。
    隨後，他取出一塊令牌，交到了小小手中，再次囑咐。
    “如果小小以後長大了，成了仙人，就拿著這塊令牌一直往北走，找到一座山，叫靈溪山，上麵有個仙門，叫靈溪派，你拿著這塊令牌便能拜入仙門”
    紫色的令牌，宛若玉成，上刻有一個筆鋒遒勁的“江”字。
    “謝謝仙人哥哥，靈溪山……靈溪派……還有這些東西不能給別人看，小小記住了！”
    小小一臉認真的點頭，牢牢將這些囑咐印在心底。
    “嗯，小小真乖”
    江錚笑著誇讚，隨後站起身來，望了一眼天色。
    “時候不早了，老伯，你們上路吧”
    “好，那……還望仙人指個方向”
    老人遲疑片刻，懇求道。
    江錚思索片刻，抬起手指了一個方向。
    “去吧，一直往南走吧”
    ……
    小小捧著令牌，如獲珍寶，跟在老人身後蹦蹦跳跳，開心極了。
    江錚站在樹下，望著二人身影愈發走遠，直到化作兩個黑點。
    他才收回目光，伸手招來了樹上吳崖子的屍體，轉頭向一個方向離去。
    沒走出幾步，身形驀然消失。
    ……
    “唳！”
    金靈興奮的啼鳴。
    宋嫣立刻打起精神，不出所料，下一刻江錚的身影出現在山洞內，手中提著一道血肉模糊的屍體。
    “準備好了嗎？”
    江錚問。
    “好了，這就是你準備的血祭材料嗎？生前什麽修為？”
    宋嫣問道，目光瞟了一眼身旁靠在石壁上的木箱，又轉頭看向江錚手中的屍體。
    “兩個金丹初期”
    江錚淡漠回道，隨後將屍體扔在地上。
    砰——！
    屍體落在宋嫣身前，發出一聲悶響。
    “金丹？！！”
    宋嫣瞪大雙眼，內心狠狠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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