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戰來得不早不晚，既沒有提前，也沒有推遲，就像早已寫好的劇本，但雙方都認為筆在自己手中。
    莫塔利安站在指揮室裏，手指劃過沙盤上蜿蜒的山脊線。這條無名的山脊上，如今已被死亡守衛的旗幟插滿。每一麵旗幟背後，都是一場場精心策劃的戰鬥。
    過去大半年裏，死亡守衛沿著山脊發動了一係列精準打擊。
    至尊霸主的血肉工坊在燃燒彈中化為焦土，奴隸倉庫被炸彈轟成平地。散布在山間的防禦要塞，如今隻剩下一堆堆冒著青煙的廢墟。就連藏在山腹中的秘密通道，也被爆破封死，徹底斷絕了納克雷的後路。
    疤痕山脈以外的其他霸主早已伏誅。
    莫塔利安親手終結了其中不少，每一次勝利都讓那些不可一世的暴君露出難以置信的震驚和困惑。
    它們至死都無法理解，為何這些曾被肆意踐踏的螻蟻，這些被奴役了世世代代的賤民，如今卻能掀起翻天覆地的革命浪潮？
    這就是莫塔利安的力量。
    即便在另一個沒有利亞相助的時間線上，他依然帶領著巴巴魯斯人走向解放。
    他是當之無愧的解放者。
    現在，最後的障礙就在眼前。
    差不多半年前，還能透過翻滾的毒霧間隙，依稀辨認出納克雷那座陰森的黑色城堡矗立在懸崖之巔。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霧氣變得越來越濃稠，最終形成了一道近似實質化的屏障。
    法術已經無法探測內部情況。普通飛行器一旦闖入這片區域，電子設備就會立即失靈，最終難逃墜毀的命運。即便是賽博坦製造的先進飛船，在毒霧中也會遭受嚴重的腐蝕損傷，金屬表麵會迅速出現鏽蝕和剝落。
    然而矽基體和科茲依然堅持駕駛飛船執行多次偵察和轟炸任務。
    從目前掌握的情報來看，即便納克雷全力修複，城堡的防禦炮台最多也隻能恢複三分之一的功能。
    但奇怪的是，最新的偵察結果顯示，納克雷似乎完全放棄了修複工作。取而代之的是，環繞城堡的毒霧正以驚人的速度變得更加濃重，仿佛某種邪惡的巫術正在進一步扭曲這片空間。
    如今疤痕山峰的毒霧已經濃稠到匪夷所思的程度。普通戰士配備的防毒麵具和防護服，最多隻能支撐他們推進到半山腰的位置。再往上，霧氣中的腐蝕性物質會讓所有的非金屬材料軟化為爛泥一樣的物質，然後侵蝕沒有防備的人體。隻有尼歐斯提供的陶鋼動力裝甲不受影響，或者加持了位麵同調法術，才能在這片死亡迷霧中站穩腳跟。
    阿斯塔特動力甲並不是每個人都能穿。而掌握位麵同調這個四環法術的施法者，也是屈指可數。
    利亞雖然可以為多名目標加持法術，但一次最多也就加持14名目標而已。
    這意味著當部隊推進到半山腰後，能夠繼續向上突擊的戰士數量，甚至湊不齊一個標準連隊的編製。這支精銳小隊將不得不以寡敵眾，在極端惡劣的環境下執行最危險的斬首任務。
    利亞曾多次嚐試施展操控天氣和淨天龍吼來驅散這片頑固的毒霧，但收效甚微。
    她的法術隻能在轉瞬間撕開一道狹窄的縫隙，還來不及看清前方的地形，翻滾的霧氣就會以驚人的速度重新合攏。
    這種反常的現象令人不寒而栗——仿佛有某種強大的力量在持續不斷地向這片區域輸送毒霧，維持著這道天然的屏障。
    除了那位傳說中的瘟疫之神在暗中作祟，實在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釋。
    雖然困難重重，可即便疤痕山峰突然噴發成熔岩地獄，莫塔利安也會在岩漿吞噬納克雷之前，親手用鐮刀斬下養父的頭顱。
    他頑固，其他人也不遑多讓。
    最終戰術敲定：死亡守衛作為主力部隊負責肅清外圍，而一支由13人組成的特戰小隊直插心髒。
    莫塔利安：要麽我一個人去，要麽就組個13人的隊伍。
    雖然某原體說著不能相信數字命理學，但一到關鍵時刻他就迷信了起來。
    13人就13人吧，反正利亞小隊裏都快接近20人了。
    阿斯塔特們全副武裝，各色動力甲齊齊登場。兩位原體和利亞則選擇了更輕便的龍鱗甲，搭配賽博坦護腕作為輔助防禦。
    沒辦法，巴巴魯斯製造的裝備還是笨重了點，而動力甲又需要黑色甲殼才能穿。而且施法者必須考慮到施法需求與行動靈活性，因此龍鱗甲就派上了用場。
    為了適合大小，利亞還用法術幫莫塔利安改了身高。
    ……
    為了打納克雷一個出其不意，小隊采用空降的方式前往山頂城堡。
    不過，即使有飛行術輔助，小隊依然在霧中迷失了方向，最終落地時，她們發現居然落在了莫塔利安曾經的居所附近。
    要說裏麵沒鬼，誰也不信。
    不過也無所謂，一路殺上去就是。
    納克雷顯然將最後的精銳都部署在了這段通往城堡的必經之路上。畸形的怪物如潮水般湧來，每一具軀體都經過黑暗巫術的強化改造。
    但這些黑暗之軀依然敵不過巨鐮、動力武器和魔武器的組成的殺戮網。
    莫塔利安的巨鐮已經沾滿粘稠的血漿，鐮刃上掛著的碎肉隨著每次揮砍飛濺。科茲的身影在敵群中時隱時現，每一次閃現都伴隨著一具轟然倒下的屍體。至於阿斯塔特們，他們如同精密的殺戮機器，在原體兩側組成鋼鐵防線，將前進道路上的阻礙盡數碾碎。
    她們殺得血流成河，汙血浸透了山岩，破碎的內髒與殘肢鋪滿了整條山路。
    “就快到了。”莫塔利安低聲自語，巨鐮在旋轉間化作一道銀色颶風，新月形的鋒刃閃爍著致命寒光。每一次揮砍都精準無比，汙血在空中橫飛，殘肢斷臂如雨點墜落。所過之處隻留下一片寂靜的死亡。
    突然，一陣刺耳的尖笑穿透戰場的喧囂。那聲音仿佛從記憶最陰暗的角落爬出，帶著童年噩夢的冰冷觸感。
    那是納克雷的聲音，這輩子莫塔利安都不會認錯。
    他猛然抬頭，琥珀色雙眸瞬間被染上火焰的色彩。數十枚燃燒的火球撕裂濃霧，從納克雷城堡的城垛上傾瀉而下，在天空中劃出猙獰的軌跡。
    更詭異的是，這些火球甚至能發出尖銳的嘯聲。
    “全體注意，立即向我靠攏！”
    身為小隊的後手，利亞一路上都沒動刀子，此時卻發了聲。她的聲音通過心靈聯結傳入每個人的耳中。特戰小隊瞬間收縮陣型，向矽基體所在位置集結。
    無數金屬粒子從空間中被釋放出來，在空氣中急速旋轉，眨眼間構築出一道磁流體護盾。護盾表麵流淌著液態金屬般的光澤，將整個小隊嚴密地籠罩其中。
    就在護盾成型的瞬間，第一枚火球轟然砸在屏障上，爆開的烈焰在磁流體表麵激起陣陣漣漪。
    但絕大多數火球隻是命中了地麵。燃燒的瀝青液體在地麵炸開，將四周化作一片火海。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某些火球在爆裂後竟爬出燃燒的人形怪物。它們發出非人的嚎叫，拖著火焰撲向護盾，卻在接觸磁流體的瞬間被絞成碎片。
    火焰短暫驅散了濃霧。莫塔利安的視線穿過硝煙，鎖定了一條蜿蜒向上的山徑。巨鐮劃破煙幕，指向那條通往勝利的道路。
    “這邊！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