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靈光如流水般掠過那些扭曲的形體，卻未能激起任何共鳴。
    它們並非蘇醒的亡者——不死生物。
    利亞眉頭微皺，迅速變換法術。
    於指尖流轉的法術能量切換為偵測邪惡以及偵測混亂。
    這一次，法術靈光如火焰般驟然燃起，刺目的紅光在暗裔周身翻湧，仿佛灼燒著某種無形的汙穢。
    利亞的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這些生物的本質，或許更接近被混沌和邪惡侵蝕的扭曲存在。
    她的目光落在一名尚且保留著些許人形的暗裔身上，那殘存的麵容依稀能辨出曾經的樣貌，如今卻被混沌的力量徹底異化。
    ——就像被亞空間力量汙染的凡人，靈魂尚未湮滅，肉體與意誌卻早已淪為混沌的傀儡。
    確定了暗裔的本質後，利亞的魔法變得更加有針對性。
    秩序與神聖的能量如潮汐般向前席卷，烈焰與雷霆交織的軌跡在戰場撕開璀璨的裂口。
    利亞如狂風掠過暗裔軍團的頭頂，所過之處，暗裔在聖焰中蜷成焦黑的殘骸，在雷光中崩解為飄散的灰燼。被神聖與秩序之力擊中的暗裔發出不似生靈的淒厲嚎叫，體內腐化的濁力與法術的淨化能量爆發出劇烈碰撞，低階暗裔甚至在這股對衝中自行燃成飛灰。
    混亂由此而生。
    有的暗裔狂嘯著躍起，撲空後重重砸落塵埃；有的暗裔放棄了向高坡的衝鋒，轉而如無頭蒼蠅般追在利亞身後。
    但這因攻擊而生的混亂僅維持了轉瞬——某種無形的意誌如蛛網般在戰場鋪開，那些扭曲的生物很快從無序中掙脫，重新列隊，繼續向高坡推進。
    利亞眯起眼睛，觀察著下方暗裔軍團的動向。
    而此時，那隻狡猾的指揮官正潛伏在軍陣深處，無形的精神鏈接如蛛網般編織在陣列中——它一邊驅動大軍繼續猛攻高坡，一邊不動聲色地捕捉著利亞的飛行軌跡，很快便斷定她的高度存在明顯限製。
    於是當利亞再次掠過低空時，迎接她的是鋪天蓋地的投擲物。石塊與鏽蝕的武器帶著尖銳的破空聲呼嘯而來，密集如暴雨傾落。
    利亞身形輕盈如蜂鳥，在彈幕中輾轉騰挪，嘴角卻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
    她故意維持低空飛行，任憑那些投擲物從身側呼嘯而過。隻是為了通過暗裔們的行動模式反向推演指揮官的位置。
    這是她先前與泰倫蟲族周旋時，學到的某種戰術技巧。
    無論是蟲海還是人海，往往都是由節點生物下達一道指令——比如朝某個方向前進，吞噬、絞殺該方向所有非己方生物——之後便任由炮灰們自由發揮。
    哪怕前方是萬丈懸崖，這些炮灰也會義無反顧地往前衝。在節點生物下達停止或轉向的命令前不會停止。
    而下方這些暗裔和泰倫的炮灰刀蟲差不多。
    作為純粹的地麵部隊，要讓它們違背天性去攻擊空中的飛敵，必然需要更精準詳盡的命令。
    你瞧，來自地麵的攻勢並非整齊劃一，而是呈波次推進——顯然，那位指揮官正穿梭在軍陣中，不斷奔走傳令。
    當又一輪投擲物呼嘯而來時，利亞突然向上急升，瞬間拔高數十米。暗裔們仰起的醜陋麵孔上，第一次浮現出近似困惑的神情。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刹那，利亞已然鎖定了那個隱沒在潮水般暗裔群中的身影。它正借著周遭同類的掩護調度攻勢，而這種指揮方式顯然遠不如泰倫蟲族高明——它竟然還需要依靠語言傳遞命令。
    利亞的嘴角微微上揚。
    “找到你了。”
    雷霆驟然劈落的瞬間，那隻指揮官暗裔隻來得及猛地扭頭望向天空。混沌的瞳孔裏，刹那間映出高空中的身影，以及那道裹挾著毀滅氣息的閃電——它至死都沒弄清，這道致命的光芒，為何偏偏會鎖定自己？
    對人海戰術的盲目自信，加上本世界飛行物種的稀缺，讓它犯下了無可挽回的錯誤。它確實費盡心機琢磨過如何應對會飛的敵人，卻萬萬沒料到，對方竟能在如此密集的暗裔群中，這麽快就揪出真正的指揮官。
    為什麽會這樣？明明它既不是體型最魁梧的那個，也不是廝殺最凶悍的那個。
    可惜，答案再也無從知曉了。
    刺目的雷光如銀蛇墜地，精準劈中那道隱匿的身影。焦黑的軀體轟然砸落，連半聲最後的慘嚎都來不及擠出喉嚨，便已化作焦炭。
    不過數秒之間，整個暗裔軍團驟然失序——衝鋒的腳步頓在原地，逃竄的身影撞向同類，更有甚者在混亂中互相撕扯啃咬，瞬間陷入徹底的癲狂。
    即便利亞降低飛行高度，這次卻再無石塊或武器朝她丟來，她俯瞰著這場崩潰。手中魔法接連綻放，各種各樣攻擊如流星雨般墜落，將抱團的暗裔集群逐個撕碎。
    在持續的壓迫下，殘存的怪物們終於徹底潰散，朝著四麵八方倉皇奔逃。
    這正是格式塔類生物的致命弱點——一旦中樞指揮斷裂，整群生物便會瞬間淪為漫無目的的無頭蒼蠅，在混亂中徹底喪失組織性與戰鬥力。
    它們依賴集體意識的聯結如同依賴呼吸，可這種聯結一旦被斬斷，個體的本能便會壓倒一切，昔日嚴整的集群轉眼就成了各自為戰的散沙。
    擊潰大部隊後，利亞調轉方向往回飛。可當她逐漸靠近高坡，卻發現坡頂不知何時多了一道龐大的身影。
    那是……一條龍？
    她下意識地凝起兩發法術懸在指尖，卻沒有立刻擲出。
    首先，那條龍自始至終未曾表現出攻擊性，隻是靜立在那裏，仿佛在等候；
    其次，就在它望見利亞的瞬間，龐大的身軀竟如潮水般褪去鱗甲與爪牙，化作了一位麵容蒼老的婦人。對方張口說了句話，音節晦澀拗口。
    聽不懂。
    利亞的目光立刻投向了唯一與自己維係著心靈聯結的那位黑色短發女性。
    “她在說什麽？”
    心靈那頭傳來清晰的回應，帶著一絲為難：“我也聽不懂，聖使！這不是費羅登語。”
    “聖使”這個陌生的稱呼讓利亞眉峰微挑，但並未多言，隻是吩咐道：“那就問問她會不會說費羅登語。”
    “是！”
    一番短暫的溝通後。
    “她問您：您來自何方，異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