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山洞，一路上，氣氛卻愈發沉默。
    隨著二人的深入，有關伊利亞斯過去的記憶，也隨之逐漸呈現在霧靄之中。
    「很多人警告我不要說出去……好了， 別說了，沒事的，忍忍就過去了……」
    「為了成全你一個人的名聲，搭上了我們所有人一年的努力，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拉杜從天台上跳下去了！難道你們也覺得無所謂嗎！」
    「拉杜的事確實令人遺憾，我原本以為他可以再忍耐一下的，偏偏這個時候……」
    卡維的眉頭緊緊地擰成一個川字，第一次，艾爾海森在讓卡維高血壓的比賽中取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績，你也快來試試吧？
    《拉杜隻是沒命罷了，但我們可是失去了一個順利畢業的機會啊！》
    如果教令院培養出來的都是這麽群玩意，那須彌的未來還真是夠令人擔憂的。
    艾爾海森麵無表情，目光掃過周圍參差架設在半空之中的棚屋，神情冷峻。
    “「蜂巢」並非如同伊利亞斯所說剛剛起步，恰恰相反，這裏已經接近完工了。”
    懸掛在空中的木棚屋散發著熒熒的綠光，遠遠看去，正如緊密排列的間間蜂房，在昏暗的洞穴之中泛著略顯詭異的閃光。
    最後的推測得以驗證，這也就說明，真正的罪魁禍首，就在前方恭候他們的到來。
    “走吧，建築師，去會會那位西拉傑。”
    艾爾海森率先邁步而出，卡維隨後，穿過洞穴，麵前赫然出現一塊開闊的平台。
    而就在平台之上，一道人影背對二人站立，正是進入山洞就消失無蹤的伊利亞斯。
    或許是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腳步聲，伊利亞斯轉過身，臉上依舊是那一副空洞的表情，見到來人，這才扯出一絲僵硬的微笑。
    “哦，是你們，你們果然還是來了。”
    “我刻意放緩了融入集群意識的進程，以便於以「伊利亞斯」的身份見你們最後一麵，並以伊利亞斯的身份，向你們致歉。”
    說到這裏，伊利亞斯蒼白的臉上似乎有了一些神采，如同回光返照的重症患者。
    “是的，我是在道成林才想起來的，我作為「西拉傑36號」離開蜂巢的使命。”
    “——繞開風紀官，將艾爾海森帶來蜂巢，這就是「主腦」交給我的任務。”
    艾爾海森麵無表情地環抱著雙手，菱形瞳孔泛著犀利而深邃的光，緩緩開口：
    “既然能騙過風紀官的測謊考驗，想必是離開之前，刪除了一切和「蜂巢」相關的記憶，才出現在那位風紀官麵前的吧？”
    伊利亞斯坦然點頭，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再隱瞞什麽，也沒有任何意義。
    “因為，隻有先騙過自己，才有可能騙過別人，這是「主腦」下達的指令。”
    青年抬頭，看向半空中懸掛的蜂巢，目光失焦地看著遠處，低聲喃喃自語。
    “在離開這裏之前，我曾經以「西拉傑36號」的身份，在這個蜂巢中生活著。”
    “而現在，我……選擇回歸這個身份，因為隻有這樣，我才能得到「解脫」。”
    “我的意識會再度融入集群，再見了。”
    伊利亞斯再一次向前邁開了腳步，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艾爾海森冷不丁地開口了。
    他抱著手臂，冷冰冰地吐出了幾個字。
    “這就是你的選擇？”
    青年的腳步一頓，剛剛踏出一步的動作僵硬在半空中，一口氣頓時堵在了胸口。
    伊利亞斯原本空洞的表情第一次出現了猶豫和彷徨，這就是……我的選擇嗎？
    “喂，如果你認為，作為「伊利亞斯」家人的他們，也會把你認成是那個什麽「西拉傑36號」，那麽，就當我什麽都沒說。”
    卡維撇了撇嘴，他第一次覺得，艾爾海森那淬了毒的嘴，似乎也並不是一無是處。
    伊利亞斯攥緊了拳頭，無言以對，家人是他精神的最後支撐，也是他唯一的軟肋。
    糾結，猶疑，痛苦，諸多表情一個接一個閃過，但是，他終究再也沒有轉回頭。
    “還需要時間考慮嗎，伊利亞斯？”
    就在這時，一個略帶傲慢的聲音從平台之後傳了出來，打破了現場之中的沉默。
    下一刻，一個戴著環形視覺感知器的青年緩緩走出，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幾人。
    「蜂巢」的締造者，「主腦」西拉傑。
    “對於群居生物而言，「合群」即是天性，這，不就是你一直所期待的生活嗎？”
    見到控製台上的男人，伊利亞斯攥緊的拳頭無力地放鬆開，滿臉都是灰敗的神情。
    合群……這就是我一直期待的生活……
    伊利亞斯的動搖盡收西拉傑的眼底，他的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絲滿意的微笑。
    繼而，他轉向一旁麵如冰霜的艾爾海森和怒目而視的卡維，傲然地張開雙臂。
    “歡迎來到「蜂巢」，艾爾海森，你曾向大賢者建言，傲慢地否認過這個課題。”
    “毫無分量，輕如鳥羽的幾句點評就讓我的努力化為泡影，當然，我知道你對此並不在意，他人的苦難在你眼中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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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你卻無法否認，集群是一切群居生物的終點，庸碌的蜂群借變得強大，將蜂群替換為人類，這個模型將變得威力空前！”
    西拉傑口若懸河，他似乎希望在艾爾海森那張古井無波的臉上看出意外或是驚訝的神情，這會使他的虛榮得到極大的滿足。
    或許，他西拉傑會大發慈悲，允許對方成為這偉大計劃的一環也說不定呢？
    但很顯然，他最終注定是要失望了。
    艾爾海森的表情始終不為所動，目光平靜，就如同是在看一個跳梁小醜上躥下跳。
    西拉傑頓時感到了冒犯，他惱羞成怒，冷笑一聲，傲然指了指周圍空置的蜂房。
    “哼，強裝鎮定是沒有用的，難道你就不好奇，既然「蜂巢」早已完工，那麽這些空缺的人員，現在去執行什麽任務了嗎？”
    不等兩人回答，西拉傑就自顧自地說了下去，語氣中帶著勝券在握的傲慢。
    “答案是教令院，他們在執行一個計劃，一個能夠將我推上賢者之位的計劃。”
    “隻要計劃成功，我就能利用不斷攀升的影響力，推動集群實驗的合法化。”
    “屆時，我……不，「集群」會掌控一切，推動教令院和須彌走向全新的未來！”
    西拉傑的臉上帶著癲狂的笑容，似乎已經看到他所構想的未來實現的瞬間。
    下一刻，青年的表情瞬間變得陰狠。
    “而你，艾爾海森，你們就是這個計劃最大的絆腳石，隻要除掉你們，從此以後，我的計劃就能在教令院暢行無阻！”
    “回到你的位置吧，36號，你應該清楚 ，漂亮話是不能讓人過的更好的。”
    “至於你們，就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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