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姆再次回到家裏，已經是三天後的早晨。
    他們成功刺殺了那個政府官員，又拉攏了兩個純血統家族。
    客廳空空蕩蕩，雲堯的臥室裏空無一人。
    “雲堯？”湯姆推開臥室門時，指尖還殘留著血的腥氣。
    弟弟常穿的駝色羊毛拖鞋歪斜地躺在床麵前，臥室一側的玻璃窗戶被燒穿了一個大洞。
    他心情慌亂了一瞬，立馬意識到雲堯是通過這扇窗戶離開了。
    “現在知道慌了？”腦海裏響起雲安的嗤笑聲，“你不是一直覺得他拖了你的後腿嗎？現在他不見了，你不是應該高興才對？”
    湯姆狠狠掐住太陽穴，青筋在蒼白的皮膚下跳動，“閉嘴。”
    雲安冷笑一聲，聲音中帶著無盡的諷刺：“怎麽，還不讓我說實話了嗎？”
    “我的事情，不需要你來指手畫腳。”湯姆聲音冰冷。
    “你對他用了索命咒，他傷成那樣你居然放任不管。”雲安的聲音變得有些尖銳，“你明知道他的身體不好！”
    “他是你弟弟！”
    “他是你弟弟，不是我弟弟。”湯姆冷笑，他可沒有這種要殺了他的弟弟。
    “克萊德，讓人去聖芒戈醫院找找雲堯。”湯姆說。
    壁爐綠焰騰起，克萊德的臉在火焰中扭曲：“我知道了，湯姆。”
    大約十幾分鍾過後，克萊德重新出現在了爐火裏：“聖芒戈沒人見到過雲堯......”
    湯姆狠狠吐出一口氣：“讓他們去找，雲堯生病了，走不遠的。”
    他抓起桌上的魔杖，打算出門找人。鎖骨處突然傳來灼痛，翡翠平安扣在銀鏈上裂成兩半，掉在地上，徒留一地碎玉。
    一股不祥的預感襲上他的心頭。
    “去戈德裏克山穀，他去找裏安了。”雲安的聲音再度響起。
    湯姆如夢初醒般幻影移形離開了。
    戈德裏克山穀籠罩在一片陽光下，那片桔梗花海被微風吹起了層層波浪。
    花叢中，一個栗色卷發的小男孩靜靜地躺在一片桔梗花上，胸口沒有一點起伏，仿佛睡著了一般。
    湯姆的靴子碾碎了一地花瓣，當他看清花叢中那張蒼白的臉時，魔杖從指間滑落，在鬆軟的泥土上砸出淺淺的坑。
    他走過去，試探著鼻息，指尖觸碰到的皮膚比冬雪更冷。
    雲堯的衣服上還別著去年生日時他隨手買的銀製胸針，此刻卻在陽光中折射出刺眼的光。
    腦海中突然炸開尖銳的刺痛，雲安的聲音像淬毒的銀針刺入神經：“他死了，現在你滿意了？如果你早點讓我送他去聖芒戈……”
    湯姆的太陽穴突突跳動，攥著雲堯衣領的手背暴起青筋："閉嘴！是他想殺了我！"
    “他沒有殺了你，但他死在你那些見不得光的計劃裏，湯姆！”
    “看看你這副樣子 。”雲安的聲音忽然變得輕柔可怖，“魂器的事情我勸過你很多次，你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麽時候？他說的沒錯，你早就在靈魂分裂時走火入魔了。”
    腦海中的劇痛達到頂峰，湯姆聽見了瓷器碎裂般的脆響，他瞳孔一縮，是雲安主動在切割他的靈魂。
    “你撐不了多久的。”湯姆臉色陰沉，“離開了靈魂主體，你馬上就會消散。”
    “那又如何。”雲安的靈魂體徹底從湯姆身體裏分裂了，就像他製作魂器時分裂的靈魂那樣，“湯姆，別再自欺欺人了，就算我不這麽做，你也會動手的。”
    “在你心裏，沒有東西比權利更重要，不管是我，還是雲堯，我們都隻是你成功路上的攔路石。”
    湯姆怔住了，胸口像是被悶雷擊中，一時竟已無言。
    “你不配擁有一個人真摯的感情，你最終也將敗於一場真摯的感情。”雲安的靈魂體已經變得透明，那張與湯姆完全相同的臉上帶著慈悲的冷笑。
    “你活該一輩子孤獨至死。”
    雲安的靈魂正在潰散，起初是一點兩點微弱的星光，最後，他像一幅被抹去的沙畫，像一滴水融入大海，在湯姆眼前消失不見了。
    “永別了，我肮髒的另一半。”
    湯姆站在原地，眼中滿是空洞和冷漠。
    夕陽西下時，他才動作僵硬的抱起花海裏沉睡的人，走進了那間木屋。
    倫敦，
    克萊德在大廳裏焦急地等著，卻看見湯姆失魂落魄的回來了。
    “你怎麽了？”
    湯姆眼中沒有一絲感情：“從今以後，騎士團的據點換到馬爾福在漢格頓的房子。”
    窗外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暮色像一層薄紗籠罩著整座別墅，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沉寂。
    克萊德心裏一驚，意識到出事了，可還沒等他問什麽，湯姆已經舉起了魔杖。
    他徑直走向沙發後那堵貼滿了照片的牆。照片上，兩人的笑容依舊燦爛，仿佛時間從未流逝。
    湯姆嘲諷地笑了一聲，這些照片大多都是雲安主導身體時留下的。
    一道銀光閃過，照片上人的麵容開始一點點消失，像是被無形的火焰吞噬。雲堯的笑容逐漸模糊，最終化為一團灰燼，飄散在空氣中。
    克萊德的心猛地一沉，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等我離開這裏後，把別墅裏所有我和雲堯的痕跡抹去，這棟別墅也別留著了，我不想再看到任何關於他的東西。”
    吩咐完，他徑直回到了二樓的房間，找出了那個冥想盆，又簡單的收拾了幾樣東西，帶著冥想盆再次回到了山穀。
    “雲安說得對，”他低聲自語，聲音中帶著一絲悲涼，“你們都是我成功路上的絆腳石。”
    湯姆冷笑，沒了對他來說反而是件好事。
    他帶著雲堯和那些遺物來到了傳說中女巫赫卡忒的遺留之地，也是他們剛認識的那年，最常來的地方。
    雲安的離去並沒有帶走屬於他的那份記憶，既然已經不需要了，湯姆便將這幾年所有的情感全放入了冥想盆。
    這片常年盛開著鮮花的山穀，多了一塊小小的無名石碑，湯姆過往三年都隨著一捧捧黃沙的落下而掩埋。
    從此，思念是一方窄窄的墳墓，他在裏麵，他在外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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