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她之前說不需要動用赤隕槍，不是狂妄，不是托大...
    原來，在她眼裏，我楚惜月，連讓她認真動用武器的資格都沒有？
    當著師尊的麵...我竟然...敗得如此徹底，如此...不堪...
    強烈的羞憤如同火焰般灼燒著楚惜月的五髒六腑。
    她感覺自己的臉頰滾燙，不是因為槍尖的熱量，而是因為無地自容的羞恥！
    她這一生，從未經曆過如此徹底的、毫無懸念的、讓她連反抗餘地都沒有的慘敗！
    就在楚惜月心神劇震，在恐懼與羞辱的深淵中不斷下沉時，一旁的薑陌，卻隻是靜靜地看著，眼神複雜，但深處卻沒有太多意外。
    果然如此。
    他在心中輕輕歎了口氣。
    從蘇九鳶拿出那柄臨時凝聚的火土長槍時，薑陌心中就已經隱隱有了預感。
    他比楚惜月更了解蘇九鳶。
    那看似粗糙的火土之槍，其上流轉的道韻和法則氣息，雖然隱晦，卻瞞不過他的眼睛。那絕非普通的五行法術凝聚，而是涉及到了更高層次的力量運用。
    當楚惜月全力出手，仙扇生輝，威勢驚人時，他心底深處，卻很清楚，除非蘇九鳶自己願意，否則楚惜月這一擊，不可能傷到她分毫。
    這就是小女帝的強大之處！
    楚妖女雖然也是從渡劫跌落重修，但是眼界怎麽可能與登頂過仙帝之位的蘇九鳶相比？
    兩人的差距自然是天差地別。
    而結果，也正如他所料。
    蘇九鳶甚至沒有動用任何真正強大的底牌或神通，僅僅是憑借自身對力量的某種“本能”運用，就如此輕描淡寫地化解了仙器之威，並且一擊製住了楚惜月。
    死一般的寂靜籠罩著須彌芥子空間。
    楚惜月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又一點點因為極致的羞憤而染上不正常的潮紅。
    她握著仙扇的手指指尖微微顫抖，顯示著主人內心的驚濤駭浪。
    敗了。
    一招。
    在境界絕對優勢，手持仙器的情況下，被一個築基二重、拿著臨時搓出來的“燒火棍”的小師姐，一招製住，毫無還手之力。
    當著師尊的麵！
    這比殺了她還難受！
    可楚惜月是誰？
    她是天魘宗前聖女，是曆經風浪、心智非凡的楚妖女！
    形勢判斷、趨利避害是她的本能！
    電光火石間，楚惜月心中已有了決斷。
    隻見她深吸一口氣，臉上那僵硬的、混雜著驚駭與屈辱的表情，如同冰雪消融般，竟在短短一兩息內，奇跡般地轉換了！
    “師...師姐...”楚惜月微微低下頭，避開了蘇九鳶那依舊冰冷的目光，對著她盈盈一拜，姿態放得極低，“惜月...輸了。輸得心服口服！”
    她抬起頭，眼中沒有了先前的挑釁：“先前是惜月愚鈍，坐井觀天，以為境界高些便能占得便宜，竟不知師姐早已觸及如此高深莫測的道法境界！隨手凝聚的火土之槍，竟蘊含著這般...這般返璞歸真、大道至簡的恐怖威能！實在是...讓惜月大開眼界，歎為觀止！”
    “師姐剛才那一槍，看似簡單，實則已臻化境，若非師姐手下留情，惜月...恐怕早已道基受損。多謝師姐指點迷津，讓惜月明白了何謂真正的‘強大’，也明白了自己與師姐之間那如同天塹般的差距！”
    她頓了頓，賠笑道：“先前多有冒犯，言語無狀，是惜月孟浪了，還望師姐大人有大量，看在同門和師尊的份上，莫要與惜月計較。今日一戰，惜月受益匪淺，感激不盡！”
    這一番話說得是情真意切，姿態謙卑。
    蘇九鳶看著眼前瞬間從驕傲孔雀變成溫順鵪鶉的楚惜月，冰冷的眸子深處閃過極淡的波瀾。
    有趣。
    不愧是前世就能攪動風雲的楚妖女，這變臉速度和屈伸自如的本事，確實非同一般。
    不過，她蘇九鳶也不是三歲小孩，豈會被這幾句漂亮話就哄得心花怒放？
    揍也揍了，氣也出了。
    目的達到即可。
    她冷淡地掃了楚惜月一眼，惜字如金地“嗯”了一聲，算是接受了對方的認錯。
    隨即，她手中的火土長槍無聲無息地潰散，化作點點火星和塵土，消散在空氣中。
    那股令人心悸的壓力驟然消失。
    楚惜月這才感覺身體一鬆，背後竟已驚出了一層冷汗。
    她暗自鬆了口氣，知道蘇九鳶這邊算是暫時揭過了。
    她立刻調整狀態，臉上重新浮現出一抹柔和卻帶著幾分委屈和後怕的表情，轉而麵向一直沉默觀戰的薑陌。
    她蓮步輕移，走到薑陌身前幾步遠的地方，微微屈膝行禮，聲音軟糯：
    “師尊...”
    她抬起頭，眼圈微微泛紅，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薑陌，貝齒輕咬下唇，露出一副泫然欲泣卻又強自忍耐的可憐模樣。
    “讓師尊見笑了...惜月...惜月太沒用了...”她低下頭，聲音帶著哽咽，“辜負了師尊的栽培和期望，連師尊賜下的仙扇都未能發揮出應有的威力，就被師姐一招擊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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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惜月知道了！師姐說得對，惜月確實太嬌貴了，也太依賴外物了！今日若非師姐手下留情，又仗著師尊賜下的護身法寶和之前調理的身子骨還算硬朗，恐怕...”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但那欲言又止、心有餘悸的樣子，足以讓人腦補出可怕的後果。
    “師尊，”她微微上前一步，距離薑陌更近了些，帶來一陣若有似無的淡淡馨香，仰著那張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精致臉蛋，眼神裏充滿了孺慕與依賴，“惜月知道錯了，以後一定痛改前非，潛心修行，努力提升自身實力，絕不再像今日這般衝動莽撞，讓師尊操心擔憂了！”
    她微微踮起腳尖，想離薑陌更近一些，又有些羞怯地停住，隻用那雙水光瀲灩的眸子緊緊盯著薑陌，軟軟地道：“師尊...您，您不會生惜月的氣吧？”
    薑陌：“......”
    他看著眼前這變臉比翻書還快、演技足以問鼎某種獎項的楚惜月，嘴角不易察覺地抽動了一下。
    這丫頭...
    果然不是省油的燈。
    雖然心中對她的“表演”門兒清，但看著她那副可憐兮兮、眼巴巴望著自己的模樣，尤其是那微微泛紅的眼圈和恰到好處的委屈，饒是薑陌，也不由得心中微微軟了一下。
    罷了，畢竟是自己收下的弟子，又是剛經曆了一場慘敗，總不能太過苛責。
    而且，她這番應對，也確實化解了眼下的尷尬，沒有讓場麵徹底僵住。
    薑陌輕咳一聲，恢複了師長的威嚴：
    “好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他目光掃過兩人，“勝負已分，此事便到此為止。正如之前約法三章所言，今日之事，不得再提，更不許因此心生芥蒂，日後互相尋釁。”
    “九鳶，你雖勝，但不可驕傲自滿，修行之路，一步一印，戒驕戒躁方能行穩致遠。”
    “惜月，今日一敗，對你而言未必是壞事。認清差距，方有動力。你根基不差，又有仙器在手，勤加修煉，日後未必沒有追趕甚至超越的可能。”
    楚惜月聞言，臉上立刻綻放出雨後初晴般的燦爛笑容，之前的委屈一掃而空，甜甜地應道：“是！師尊！惜月明白了！惜月一定不會辜負師尊的期望！”
    她偷偷又向薑陌靠近了半步，聲音壓低了些，帶著少女的嬌憨：“謝謝師尊師尊最好了”
    蘇九鳶在一旁冷眼旁觀，對楚惜月的表演嗤之以鼻。
    但既然薑陌已經發話，她也懶得再多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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