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回事？”
    徐林這邊發生的動靜很快吸引了麻薯的注意。它急匆匆地疾衝而來，一頭栽進徐林的體內，從他的胸口探出頭來，疑惑地昂首望向他。
    麻薯方才正安排著葬星山內的收尾工作，同時給小暄指派新的任務。
    “鑰匙趁我們不注意時獨自進去了。”左特雙手抱胸依靠在石壁上，幸災樂禍地伸出一根手指，遙遙指向被啟動的青銅靈器處。
    “你不該如此信任一個女人。”左特愈發戲謔地笑道。
    麻薯不高興地抿了抿嘴，但它並不想去責備徐林什麽。
    “標致就是標致。早知道真該用繩把她拴起來。”
    “多說無益。”徐林目光微斂，低頭掃向麻薯，“我的東西要來了嗎？”
    “這是自然。”麻薯驕傲地點了點頭。
    “那走吧。讓我們一起去把不乖的狗狗牽回來。”
    徐林握緊的手中猛然迸濺出紫色的劍芒，帶起一陣夢幻的泡沫，徑直在天機珠的外表上撕開一道亮白色的裂隙。
    熟悉的現實世界幻滅在眼前，精神被擠壓的苦楚轉瞬襲上徐林的大腦。
    這是精神進入夢幻之境的征兆。
    自己似乎要變回毛球了。
    可這次與以往不同，腦海中壓抑的暈眩感僅是維持一瞬，他就頓覺神誌清明，渾身輕鬆。
    徐林睜開眼，入目皆是漆黑無邊的幽冥。
    這裏根本不是勝天宮。
    “歡迎回來。這裏是——幻靈洞天。”
    徐林下意識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臂，虛握了兩下。這次自己保持了人形。
    向徐林搭話的，是上次那個和善的魚頭老者。
    他們的周遭，依舊是圍繞著成千上百雙大小不一的眼睛。他們齊齊將目光掃向徐林與麻薯。
    與上次有所不同，所有人皆是沉默噤聲，僅僅隻是肅穆地看著二人。
    沒想到自己會再次回到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麻薯瞪大了眼，它開始好奇起這些家夥打著什麽主意。
    徐林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沒有打招呼，而是徑直拋出了一個問題：“你們是，海族嗎？”
    一次性目睹那麽多形貌各異的水產，徐林很難不這麽揣測。
    老鱅回頭看了眼諸位同伴，哈哈大笑兩聲，“這不是很明顯嗎？”可他很快又收住笑，和藹答道：“是的，我等就是海族。
    老朽這麽猜著，您是不是以前沒見過海族？外頭莫非已經沒有海族了？”
    “遠遠看過一次，但我實在是不熟悉。”
    老鱅強笑的表情中明顯帶著些憂懼，聽完徐林的回答這才鬆了口氣。他輕鬆地自言自語道：“還有就好，還有就好。”
    麻薯瞪大眼睛，在茫茫多的幽靈中仔細地搜尋起來。
    它曾在書裏讀到過，海族中有漂亮的鮫人姐姐，在哪呢？在哪呢？
    徐林頓了頓，嚴肅問：“您聽過幻海靈珠嗎？”
    “有什麽不知道的呢？”老鱅露出一絲豁然的笑，圍在周遭的萬千隻水產也紛紛點起頭來。“幻海靈珠可曾是我們海族的至寶。”
    老鱅捋著長須，眯眼笑道：“我們不妨說明白些，幻海靈珠現在就在您的手裏吧。”
    麻薯驚訝地瞥了眼徐林，再次飛快地環顧四周。它好像明白了些什麽。
    老鱅支起拐杖，向穹頂指去，“所謂的幻靈洞天，就在幻海靈珠之內。”
    “你們就是那堆怨念聚集體？枉死在種族戰爭中的上千萬怨魂！”麻薯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他們現在正在被幾千萬海族的怨靈團團包圍？
    麻薯機警地拔出夢之釘，胡亂地在空中揮舞幾下，進入一級戒備狀態。
    突兀間，一聲沉悶的龍吟似雷鳴在九天之上炸響，遮天蔽日的老蛟龍在虛空之上低伏龍首，一雙如大日般輝煌的龍瞳聚焦至徐林與麻薯的身上。
    來自龍的浩蕩威壓如此真切，讓人難以相信這隻是一具怨靈。
    麻薯逞強地護在徐林身前，身子卻本能地向後縮去。
    徐林張手將薯薯擁入懷中，疑惑地看向了老龍，等待著他的開口。
    “你們活著回來了。”
    老龍應當是在說徐林與麻薯打開金門後回還的事情。
    “無論你們是怎麽做到的，這都能證明你們不受「天命」的約束。”
    徐林與懷中的麻薯對視了一眼，誰都不知道老龍在說什麽。
    “並不是持有幻海靈珠，就能成為幻海靈珠的主人。掌握幻海靈珠需要資格。
    而你們，無疑已經證明了自己的資格。
    不受「天命」約束之人啊，吾等願意尊您為主。”
    原來老蛟龍低伏龍首並非為了俯視徐林與麻薯，竟是低頭表達敬意與臣服。
    “吾等願意尊你為主。”
    周遭的幾千萬亡靈齊齊震聲附和，漆黑無邊的虛空都在呼喊聲中震顫。臣服之聲裏裏外外地回響著，即使是數息之後也不曾停歇。
    超乎想象的展開，徐林與麻薯愕然地擁在了一起，難以理解這是在幹什麽。
    “幻海靈珠之中怨念深沉，絕非善類。絨布球，我們別信他們。”
    就連麻薯都不信，身為詛咒之子的徐林能遇到什麽好事。
    “你們想從我這得到什麽？”
    倒了那麽多大黴的徐林自然不相信天上會掉餡餅。
    “懇請您繼承吾等的怨念，向高高在上的「天命」施以叛逆。
    懇請您憐憫吾等的血淚，為永陷詛咒的海族帶來解放。”
    千萬亡魂哀切地懇求著，俯身便跪，低頭叩首，無一例外。
    事實上徐林壓根看不清所有的冤魂都在哪，可他們仍舊是這麽做了。
    “什麽天命？又是什麽詛咒？”徐林抓住關鍵詞回問道。
    “天元大陸之上存在超脫的存在，常人無法得知他們的存在。”老蛟龍沉聲開口，眼中既無仇恨，也無畏懼，唯有滿滿的哀戚與無力。
    “「天命」是那些超脫存在中的一位。祂可以隨意書寫眾生萬物的未來與宿命，天元大陸上一切的生靈都隻能服從祂的意誌活下去。
    所有人的命數盡皆握在這位超脫的手中，因此我們為祂起了這樣的名諱——「天命」。”
    “難不成和自稱「天道」的天音醬是同等的存在？”麻薯好像聽明白了點。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之所以不受「天命」的約束，隻是因為我並非天元大陸本地人這樣的愚蠢原因。”
    徐林總覺得，這千萬水產對自己的期待怕不是錯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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