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多年以來。
    劉素始終覺得自己如一泓清泉，心緒平靜，波瀾不驚。
    但最近的種種異樣卻讓她開始懷疑自己。
    劉素不知道最近自己是怎麽了。
    很多事情，似乎都不是她本意。
    但又確實是她做的。
    第一次有這種感覺的時候，還是在有間客棧“巧合”碰到姐姐在喝悶酒的時候。
    接著又是在梅花山莊，然後是玉鬥城……
    再到如今將商隊總址設在華陽城，並斥巨資開設玉湯池……
    這些決定，樁樁件件都與謝飛有關。
    仿佛自從知道了謝飛的存在後，就有一個不同的自己，在操控著什麽。
    回想起來。
    劉素發現自己的行為越來越不像從前的自己。
    曾經的她，冷淡疏離，對世事漠不關心，甚至對親情都顯得遲鈍。
    對於爹娘和姐姐的關愛，也是靠多年朝夕相處才慢慢在她心中紮根。
    可謝飛的出現，卻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激起層層漣漪，讓她開始感受到一種陌生的情緒。
    “到底是怎麽了？”
    劉素無數次捫心自問，卻始終找不到答案。
    她與謝飛的每次相處，都讓她心緒複雜。
    那些細節在事後回憶時，總有些模糊，仿佛被一層薄霧籠罩。
    她甚至懷疑，是否有另外一個“自己”的存在！
    情感對劉素而言，從來是個陌生的領域。
    她自幼在情感上有所缺失，難以理解旁人動輒為愛癡狂的心態。
    可麵對謝飛，她卻感到一種莫名的親近。
    那種感覺……
    既非親情，也非友情。
    而是一種讓她心跳加速、卻又捉摸不透的情愫。
    最終。
    她得出一個大膽的猜測。
    ——或許，她是愛上謝飛了！
    為了驗證這個猜測，她才精心策劃了這次玉湯池的一幕。
    從裝扮到醉酒，再到那些試探性的言語，都是她鼓起勇氣的一次次嚐試。
    然而。
    戲演到最後，她依然迷茫。
    自己對謝飛到底是什麽？
    是愛，還是某種錯覺？
    但讓她確信的，是謝飛在她心中的特殊地位。
    平日裏，她對男子向來沒有什麽好臉色。
    可麵對謝飛的靠近，她不僅不排斥，甚至隱隱有些期待。
    每次見到他，她的心底都會泛起一絲喜悅，仿佛整個世界都明亮了幾分。
    但奇怪的來了。
    如果這就是愛的話，那她什麽不嫉妒姐姐劉穎？
    也不對謝飛身旁的其他女子產生敵意？
    這種反應，與常人陷入愛河時的占有截然相反。
    讓她更加困惑。
    “難道我的情感太過薄弱？”
    劉素暗自思量：“還是說，我對他的感覺，真的隻是某種錯覺？”
    她百思不得其解。
    唯一清晰的，是謝飛在她心中的分量，無人可比。
    “劉素。”
    謝飛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
    她微微抬頭，低聲道：“怎麽了？”
    謝飛目不斜視道：“關於你那心上人的事，我覺得你還是要多考慮清楚。
    “感情之事，不能草率。”
    “好。”劉素輕聲應道。
    說完，她又將臉埋深。
    良久。
    劉素低聲問道：“姐夫，你會和我姐姐成為道侶嗎？”
    謝飛一愣，沒想到話題又繞了回來。
    他幹笑一聲，含糊其辭：“這個……可能吧。
    “未來的事，誰說得準呢？對吧？”
    “嗯，也是。”劉素並未繼續追問。
    兩人很快來到閣樓內。
    謝飛小心翼翼地將劉素放在一張鋪著靈蠶絲被的軟榻上。
    榻旁點著幾盞靈燈，散發出柔和的光芒，映得房間溫馨而靜謐。
    “好了，你好好休息。”
    謝飛退後一步，語氣盡量保持平靜：“我就先走了。”
    他不敢多留，丟下一句便匆匆轉身，逃也似的離開閣樓。
    連還在享受的康健等人，他都顧不上招呼。
    一路徑直衝出玉湯池，來到華陽城熱鬧的大街上。
    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
    謝飛心有餘悸地回頭望了一眼，確認劉素沒有跟上來，才長長鬆了口氣。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緊張。
    或許是因為劉素的身份。
    或許是她今日的反常舉動……
    總之。
    他隻覺得心跳得厲害，不知道該怎麽壓製。
    “謝飛？”
    就在這時，人群中傳來一聲詫異的呼喊。
    謝飛轉頭一看。
    隻見劉穎帶著第九淑君，以及一群女長老站在對麵。
    那些女長老多是近年來新晉的。
    因而見了他紛紛行禮，齊聲道：“見過謝長老。”
    謝飛笑著一一回應，目光卻落在劉穎身上，驚訝道：“你們怎麽在這？”
    劉穎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宗門這不是把長老居所征用了，大家都沒地方住嗎？
    “所以我就帶著她們來華陽城租了個大院子，暫時落腳。”
    “租院子？有這種好事居然不叫我？”謝飛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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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讓劉穎這個主事出麵租院子，那肯定是宗門給靈石了。
    這種“公款消費”的機會，在長河劍宗可不多啊。
    劉穎聞言，再次沒好氣道：“我們這群都是女修，就算我喊了，你好意思摻和進來嗎？”
    反正一見到謝飛，她就莫名的來氣。
    謝飛頓時語塞，訕笑道：“呃……確實不太好意思。”
    他撓了撓頭，心中暗道：劉穎這女人，自己最近好像沒得罪她吧？
    謝飛轉而看向第九淑君，挑眉問道：“你不是被六層長老們限製外出嗎？
    “怎麽也跑出來了？”
    第九淑君笑得像隻偷到腥的小狐狸，得意道：“劉穎姐幫我跟長老們擔保了！
    “嘻嘻，這可是我第一次來華陽城，早就想看看凡俗世界的熱鬧了！”
    她說著，目光四處打量，眼中滿是對華陽城繁華景象的好奇。
    對於常年被困在劍閣六層的第九淑君來說。
    這一切都是那麽的新鮮有趣。
    “對了，謝安，我們正要去酒樓吃飯，你要不要一起？”
    第九淑君突然想到什麽，轉頭朝謝飛眨了眨眼，笑嘻嘻地問道。
    “是啊，謝長老，一起去吧！”
    其他女長老也紛紛附和，眼中帶著幾分希冀。
    在劍閣三層，相比於其他略微有些“不正常”的男長老。
    謝飛算是最為正常的那個了。
    而且長得也很不錯。
    因而還是有一些女長老對其心生好感的。
    “行，那就一起吧。”
    謝飛倒是無所謂，應聲答應了下來。
    由於長河劍宗並不怎麽富裕，月俸的靈石也比較少。
    因而很多長老其實都沒怎麽下過山，更別提嚐嚐這凡俗美食了。
    基本從入山開始，就一直待在了山上。
    至於康健、黃勇他們那些人，怎麽就那麽“有錢”。
    那是因為兩人家裏都不簡單，算是世俗裏的富豪世家。
    ……
    一行人浩浩蕩蕩，朝華陽城最負盛名的“有間客棧”走去。
    這家客棧是城中頂尖的酒樓，雕梁畫棟，氣派非凡。
    三樓及以上的雅間更是專為修士準備，設有隔音陣法，環境清幽。
    眾人登上三樓。
    落座後，掌櫃親自招呼，流水般端上各色美味佳肴。
    而且還有許多的清酒開壇，散發著誘人香氣。
    等菜上齊。
    等酒斟滿。
    過五味，走三巡。
    眾人盡歡。
    謝飛也把劉素的事情，給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雅間內笑語喧嘩，氣氛熱烈。
    女長老們平日裏因為宗門清規而比較拘謹。
    此刻難得放鬆，談笑間多了幾分凡俗女子的活潑。
    第九淑君更是興致高昂，舉杯頻頻，臉頰染上淡淡紅暈。
    “這酒雖比不上我家的，但這麽多年沒沾酒味，喝著還真滿足！”
    第九淑君舉著空杯，意猶未盡地嚷道：“就是酒太少了！
    “我再去找掌櫃的拿幾壇來！”
    眾人聞言，哄笑一片。
    劉穎擺擺手，笑道：“去吧去吧。”
    謝飛卻微微一怔，目光掃向雅間外。
    “嗯？有人過來了？”
    他感應到一股有些熟悉的氣息朝這邊而來。
    不是有間客棧的夥計，而是一個修為不知深淺的修士。
    正疑惑著。
    就聽到出門而去的第九淑君猛然爆發一聲驚呼。
    雅間裏的劍閣三層長老紛紛一驚，當即連連起身跑了過去。
    盡管接觸的時間短，但這些女長老都很喜歡率真直爽的第九淑君。
    “什麽情況？”
    謝飛因坐得近，第一個衝到雅間外。
    但他定睛一看，頓時愣住。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穿著黃紗長裙的女子。
    謝飛瞳孔微縮：“竟然是你！”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天從空中砸到他身上的那個。
    第九淑君似乎也是因為看到了這個女人，而驚呼出聲。
    就在這時。
    第九淑君回過神來，而後連忙一把抓住謝飛的手臂，拉著他並肩而立。
    隻聽她的聲音略帶顫抖，卻又強作鎮定：“這是我的……心儀道侶！”
    謝飛：“？？？”
    謝飛腦子一懵，扭頭看向第九淑君，眼中滿是疑惑。
    這會。
    劉穎她們也來了。
    “小九，這位是？”
    很顯然，第九淑君是認識這個女人的。
    但沒等第九淑君介紹。
    黃紗女子盈盈一笑，主動道：“想來你們都是淑君的好友。
    “各位道友好，我是淑君的大姐，第九央。”
    她的舉止溫婉得體，聲音清悅如泉，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優雅氣度。
    眾人聞言，無不露出驚訝之色，連謝飛和劉穎也不例外。
    “你是小九的大姐？”
    劉穎上下打量第九央，眼中閃過一抹驚歎：“仔細一看，你們姐妹倆的眉眼確實有幾分相似。
    “不過，氣質卻大不相同。”
    說著。
    她邀請道：“既然是小九的大姐，正好我們在吃飯，要不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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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倒是想，隻是……”
    第九央看了看第九淑君。
    後者如同受驚的貓一樣，跳了起來，然後立刻躲到了謝飛身後。
    第九央擺擺手，微笑道：“多謝道友盛情，隻是我此行還有要事在身，怕是無暇叨擾。
    “下次吧，下次一定。”
    說著。
    她目光掃視過每個人，最終在謝飛身上停留少許。
    “就不多打攪各位道友了。
    “我這傻乎乎的小妹，性子跳脫，怕是又在鬧別扭。
    “還請諸位道友多多照顧她，我便先謝過了。”
    說完，第九央就下樓而去了。
    看著她的背影。
    謝飛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這第九央分明就是特意過來的，結果卻忽然說有事離開。
    而且她的修為……
    居然是領悟空間變化的洞天境！
    目送第九央離開後，劉穎不禁感慨道：“小九，可得多跟你大姐學學。
    “看看你大姐這姿態優雅的，才像一個公主嘛。”
    第九淑君聞言，狠狠瞪了劉穎一眼，哼道：“你要是覺得她好，那就去做她妹妹！
    “我可不稀罕！”
    劉穎一愣，詫異道：“你這是怎麽了？你大姐看著溫柔大方，哪點不好？
    “怎麽一提到她，你就跟炸了毛似的？莫非小時候被她欺負過？”
    第九淑君長歎一聲，眼中閃過一抹複雜情緒，擺手道：“唉……一言難盡！
    “我不想說！”
    謝飛見狀，笑著道：“不想說就不說。
    “來來來，我們回雅間繼續！酒菜涼了可就浪費了。”
    一聽“好吃的”。
    第九淑君眼睛一亮，立馬恢複精神，拍手道：“對！吃飯！我要去拿酒！”
    她說著，興衝衝地朝樓下跑去。
    但剛邁出兩步，卻又“砰砰砰”的跑了回來。
    然後一把拉住謝飛的手臂：“謝安，你陪我一起去吧？”
    謝飛：“……”
    但見她眼中藏著一抹不易察覺的哀求，他隻好點點頭：“行吧。”
    等兩人下去後。
    幾個女長老不由得議論道：“怎麽感覺小九好像特別害怕碰到她大姐？”
    “對啊對啊，喊上謝長老，估計也是擔心她大姐沒走吧。”
    “也不知這姐妹到底怎麽了。”
    劉穎打斷了身後的議論：“人家的家事，都別多管了。
    “走，回雅間，繼續！”
    眾人應聲，陸陸續續返回雅間。
    ……
    樓梯上。
    第九淑君放慢了腳步，神色糾結，幾次欲言又止。
    謝飛瞥了她一眼，漫不經心道：“說吧，剛才憋著什麽？
    “現在沒人了，有話直說。”
    第九淑君咬了咬唇，似下定決心，低聲道：“謝安，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什麽忙？”
    “幫我跟蹤一下我大姐，看看她現在有沒有道侶。”第九淑君深吸一口氣道。
    “哈？！”
    謝飛腳下一頓，差點沒站穩：“跟蹤你大姐？
    “還查她有沒有道侶？你這這是想幹嘛？”
    “哎呀，你先別管嘛。”第九淑君抓著謝飛手臂搖晃。
    “求求你了！這事對我真的很重要！
    “要是能成，我送你一份特別大禮，絕對讓你滿意！”
    謝飛翻了個白眼，對所謂的“大禮”完全不感興趣。
    他正要拒絕，卻見第九淑君眼眶都開始泛紅了。
    看到急成這樣的她、
    謝飛不由得心中一軟，歎了口氣：“你到底跟你大姐有什麽過節？
    “事成之後，你得跟我好好說。”
    “一言為定！”第九淑君立刻擊掌。
    謝飛揉了揉眉心，心中權衡一番。
    雖說跟蹤洞天境修士風險極大。
    但如果配合一些特殊陣法，再加上斂息之術，未必沒有可能。
    再者，第九央的出現，也讓他心中存疑。
    當日她從虛空墜落……
    到底是不是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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