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蓮自哪吒心口綻開的刹那，混沌青蓮的根莖寸寸斷裂。
    他跪在深淵裂隙邊緣，看著自己的雙手——左手燃著焚天劫火，右手卻托著一瓣顫抖的白蓮。殷夫人的殘魂化作熒光纏繞指尖，像幼時哄他入睡時輕撫的指尖。
    “娘，為什麽……”哪吒的嗓音嘶啞，蓮焰灼燒的劇痛遠不及心頭撕裂，“為什麽連你都要逼我選？”
    記憶如潮水倒灌。
    ——三歲那年，他失控燒毀半座陳塘關，李靖的劍架在他脖頸上，是殷夫人撲上來用血肉之軀擋住劍鋒；
    ——七歲時被囚地宮，殷夫人每夜偷偷送來蓮花糕，糕裏混著她的血，隻為壓製他體內魔氣；
    ——降世那日，她白發如雪化為蓮枝，最後一句話是“吒兒，娘永遠信你”。
    白蓮忽然灼燙，哪吒猛地蜷縮起身子。
    蓮瓣中傳來殷夫人虛幻卻溫柔的低語：
    “不是逼你選，是告訴你——
    你從來都有選擇。”
    二、父債子償
    深淵裂隙深處，李靖的殘魂在青光中聚形。
    他隻剩半邊身軀，斷臂處還懸著半截弑子刃，卻笑得釋然：“這一局，為父賭贏了。”
    哪吒暴起掐住他的咽喉，火尖槍抵住他心口：“賭？你用命賭我會心軟？！”
    “賭你哪怕成了深淵之主……”李靖的殘魂在蓮焰中明滅，“骨子裏還是那個踩碎風火輪也要接住糖人的孩子。”
    槍尖刺入魂魄的刹那，記憶洶湧而來——
    李靖書房暗格裏藏著的小木馬，是他親手雕了三個月；
    祠堂供桌下壓著的，是哪吒第一次練劍時斬斷的桃枝；
    那柄弑子刃最深的刻痕裏，藏著一行小字：“若天命傷吾兒，父願永墮無間。”
    “你以為這樣就能贖罪？！”哪吒嘶吼，槍身卻顫抖著無法再進半分。
    李靖的殘魂忽然伸手，虛撫上他眉心血蓮：“爹從未後悔生下你……後悔的，是沒能早些毀掉這吃人的天道。”
    白蓮驟然怒放，將父子二人裹入光繭。
    三、龍泣滄海
    東海之淵，敖丙的龍魂在弑天槍中哀鳴。
    七十二枚混元珠殘片組成的陣眼開始崩塌，每一片都映出鴻鈞冷笑的臉。敖廣的龍屍在陣中狂笑：“逆子！你以為自己是棋手？不過是鴻鈞養的另一條蠱！”
    敖丙的龍魂燃成赤金色，槍身浮現他最後的神念：
    ——幼時被剜龍骨，申公豹將青蓮根莖植入他脊椎時說“你生來便是哪吒的墊腳石”；
    ——哪吒大婚那日，他偷換合巹酒中的弑神散，卻換來哪吒一句“我信你”；
    ——此刻，他寧願燃盡魂魄也要將弑天槍送入哪吒手中：“殺了我……用我的命破鴻鈞的局！”
    哪吒握槍的手背青筋暴起：“閉嘴！輪不到你教我！”
    槍尖卻自主調轉，刺穿敖丙的龍魂核心。
    金光炸裂的刹那，敖丙的聲音響徹深淵：“哪吒……別變成他們……”
    龍血順著槍紋流淌，凝成八個字：
    “寧碎龍骨，不跪天命。”
    四、星隕棋崩
    紫霄宮內，星辰棋盤轟然炸裂。
    鴻鈞的白子碎成齏粉，每一粒都是被白蓮淨化的魂魄。太乙真人渾身浴血，手中乾坤圈碎片紮入棋盤核心：“師尊，這局棋……弟子叛了！”
    哪吒踏著龍血與蓮焰走來，左眼混沌右眼清明：“老東西，你看好了——”
    弑天槍貫穿棋盤的瞬間，鴻鈞的虛影竟露出一絲欣慰：“終於……等到能破局之人。”
    深淵崩塌，星河倒卷。
    哪吒在白蓮中睜開眼，看到的不是永晝，而是殷夫人抱著嬰孩哼唱的夜空，李靖在月下為他雕刻木馬，敖丙將偷藏的糖人塞進他手心。
    原來所謂量劫，
    不過是有人願以血肉為火，
    在永夜中燒出一線天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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