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網吧的鐵皮招牌在午後的陽光下泛著斑駁的鏽跡，歐陽素的高跟鞋踩在開裂的水泥台階上，發出清脆的"哢嗒"聲。她突然停下腳步，伸手拂過門框上脫落的牆皮，指尖沾了一層薄灰。
    "比想象中還要..."她斟酌著用詞，睫毛在陽光下投下細碎的陰影。
    "破？"我替她補完，掏出鑰匙擰開生鏽的鎖芯。鐵門發出年邁的呻吟，陳年的煙味混著黴味撲麵而來，陽光透過髒汙的玻璃窗，在地板上切割出菱形的光斑。
    歐陽素踮著腳尖避開地上翹起的複合地板，像隻謹慎的貓。她的米色風衣下擺在灰塵中掃過，在某個卡座前突然蹲下——那裏有張被煙頭燙出焦痕的桌麵，她用指甲輕輕刮著焦黑的痕跡。
    "小時候總被媽媽帶來這種地方抓爸爸。"她突然說，聲音輕得像是怕驚動塵埃裏的記憶，"那時候覺得網吧好大，現在看..."她的指尖停在某個刻痕上，那是個歪歪扭扭的"早"字。
    地下室的樓梯比預想中陡峭，歐陽素扶著潮濕的牆壁往下走，高跟鞋在鐵質樓梯上敲出不安的節奏。我打開手機閃光燈，光束照出牆角蔓延的黴斑，像幅抽象的水墨畫。
    "排水問題比預估的嚴重。"我踢開腳邊的空啤酒罐，金屬滾動的聲音在密閉空間裏格外刺耳，"得重新做防水，這些..."
    話沒說完，歐陽素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掌心冰涼，閃光燈照出她瞳孔裏跳動的光點。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牆角蜷縮著一隻灰白的壁虎，正警惕地盯著我們。
    "像不像之前我實習的時候養的那一隻？"她突然笑起來，眼角的細紋在逆光中格外溫柔。我愣了下，想起那個總偷吃我泡麵的小東西。記憶像地下室的潮氣一樣漫上來，她竟還記得這種小事。
    隻是後來結局不是很好，因為當時住的是公司宿舍，不讓養寵物，然後歐陽素就藏了起來，上班時還和我嘮叨了好久，說擔心什麽的，我當時並沒在意，隻是覺得她想象力很豐富的。
    不過當天晚上我正坐在小亭子裏打遊戲，她突然過來了，然後說丟了什麽的，甚至還哭了，當時也隻是覺得她真的很麻煩…
    回家的路上夕陽正好，歐陽素把車窗降下一半，晚風撩起她耳邊的碎發。後視鏡裏，她望著窗外飛逝的梧桐出神，脖頸線條沒入衣領的陰影裏。等紅燈時，我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她發梢沾著的灰塵，她轉過來對我笑，睫毛上還掛著從網吧帶出來的蛛網。
    推開家門時暮色已沉，客廳裏堆著的音響設備像沉默的獸群。歐陽素脫了外套蹲在調音台前，手指撫過那些我淘來的二手旋鈕，突然輕聲說："明天要回去了，其實我真的不想繼續參與了，我真的想離開了。"
    我的手臂環住她的肩膀時，感受到她風衣麵料下細微的顫抖。歐陽素的發絲蹭過我的下巴，帶著地下室的潮濕和車載香氛殘留的雪鬆氣息。她的後背蝴蝶骨硌著我的掌心，像兩片隨時會振翅飛走的翼。
    "你肯定不甘心對不對？"
    這句話脫口而出時，我察覺到她呼吸的節奏變了。她的手指原本揪著我襯衫第二顆紐扣，此刻突然收緊，指甲隔著布料在我胸口留下月牙形的壓痕。
    "怎麽會..."她開口時聲音發澀，手指無意識摩挲著左手無名指根——那裏有圈淡淡的戒痕，"隻是..."
    窗外有夜歸的摩托車呼嘯而過，聲浪撕開寂靜的瞬間，她終於鬆懈下來，額頭抵住我的肩膀。我聞到她頭發裏網吧的灰塵味，混著她常用的柑橘調洗發水，變成某種苦澀的芬芳。她的歎息輕得像羽毛，卻重重落在我心上："...再等我三個月。"
    “別太累了，你知道嗎？你完全可以像我敞開心扉，無論是開心的事還是煩惱的事，甚至是抱怨和牢騷，都可以毫無保留地告訴我。我願意傾聽你的心聲，為你分擔那些沉重的負擔。我真的非常不願意看到你不開心，因為你的快樂對我來說是如此重要。”我輕輕地、緩緩地說道，每一個字都飽含著真摯的情感和關切。
    她沉默不語，然而，我卻仿佛能夠察覺到她那細微的動作。她先是輕點了一下頭，似乎在表示對我所說的話有所認同，但緊接著，她又輕輕地搖了搖頭，這一動作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我還不了解你嗎？”我輕聲說道，目光凝視著她，想要透過她的眼睛讀懂她內心的想法。“既然不甘心，那就堅持下去吧。雖然我可能無法在實際行動上給你太多的幫助，但我更不願意看到你不開心。說一些矯情的話，其實我也常常會覺得自己不夠努力，沒有為我們的生活做出更多的貢獻……”
    我的話語還未說完，她突然抬起頭，伸出手指，輕輕地按住了我的嘴唇。她的動作如此輕柔，卻又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讓我不由自主地閉上了嘴巴。
    “別說了，我都懂。”她的聲音低沉而溫柔，宛如一陣春風拂過我的耳畔。
    她手腕上的銀鏈滑落，在設備指示燈映照下泛著藍光。我蹲下來幫她扣好，發現鏈墜是枚小小的螺絲——去年她拍戲時道具組送的，說能鎖住好運。此刻它卡在調音台的縫隙裏，像顆不肯墜落的星。
    "來得及。"我撥開她額前垂落的頭發，指腹蹭到一點牆灰，"等你回來，這裏..."
    "會變成家。"她接上我的話，把螺絲鏈塞回我手心，"先替我保管。"
    廚房飄來泡麵的香氣，歐陽素赤腳踩在設備箱間的狹窄過道，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長。我握緊那枚微熱的螺絲，聽見她在哼某支劇組常放的曲子，走調得可愛。設備上的指示燈明明滅滅，像在附和這個即興的夜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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