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死裏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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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工廠不遠處的那條河底,一團漆黑的鐵球靜靜地躺在淤泥中,河水因衝擊尚未平複,仍在翻滾著無數氣泡與泥沙。
“哢——”
隨著一陣金屬咬合鬆開的低響,一塊厚重的玄鐵艙門緩緩開啟,帶出一股帶血的水流。劉軍臉色蒼白,身上的衣物已破碎焦糊,皮膚上布滿了裂紋與傷痕,連指尖都在隱隱顫抖。
他艱難地從鐵球中爬出,強忍著劇痛咬住舌尖,借著劇痛保持意識清醒。導彈爆炸雖未將他直接撕碎,但衝擊波依舊透過玄鐵傳來巨大的震蕩力,即使他有先天四重的強橫修為,五髒六腑也已翻江倒海,幾處骨骼斷裂。
河水冰冷刺骨,但此刻卻成了唯一的庇護。他仰頭望去,水麵之上影影綽綽,時有幾道飛影掠過。他知道,那是軍方的無人偵察機在空中巡邏,還有岸邊時不時亮起的戰術探照燈,像冷漠的眼睛死死盯著每一寸河岸。
——不能上岸,不能暴露。
他屏住呼吸,強行運功穩住傷勢,讓心跳緩慢,體溫下降,與河水幾乎融為一體。然後,他如一條受傷的野獸,緩慢地潛入深水,順流而下。
河水裹挾著他穿過急流與淺灘,撞擊岩石時他一次次咬牙不吭聲,任鮮血在水中悄然暈開。他不敢浮出水麵一絲一毫,隻憑水底微弱的光影判斷方向,每次感知頭頂風聲變稀,他才稍微換氣片刻。
水底的世界幽暗而冰冷,他幾次幾乎昏迷過去,但每當意識模糊之際,腦海中便浮現出李晴、劉麗、白小麗,還有那群無辜被炸死的國安人員與好友劉小堅的麵孔。特別是劉小堅,他這麽強悍的身體躲在鐵球裏麵,都被炸成重傷,劉小堅不用想,肯定已經灰飛煙滅了。所以他不能死。他要活下來。活著,才能複仇。
十幾公裏的河道,對常人來說簡直是自殺行為,但劉軍憑借強悍意誌,硬是憑借修為與生存本能,強撐著逃出偵察封鎖區。
終於,當星光映照下的一段廢棄河壩出現在他眼前時,劉軍猛地一躍,從水中探出身軀,趴在岸邊的碎石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他像是一頭從地獄爬出來的野獸,渾身血汙,目光卻透著死裏逃生後的冰冷與堅毅。
“沈天策……”他低聲呢喃,嘴角溢出血沫,聲音卻像來自寒冰深淵,“你以為我死了?……那我就讓你知道,什麽叫從墳墓裏爬出來的仇人。”
他咬緊牙關,掙紮著站起身,背後是奔騰的河流,前方是未卜的歸路。
——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敵人多強,而是一個本該死掉的人,沒死。
十幾公裏的冰冷河水,如刀刃般剮過劉軍的傷口。他早已力竭,意識在黑暗與清明之間反複掙紮。但他始終沒有放棄,在死亡邊緣咬牙堅持。
終於,河道漸緩,水流不再湍急。兩岸地勢低窪,野草瘋長,空氣中夾雜著泥土與炊煙的氣息。
他隱約看見岸邊立著幾座低矮的青瓦屋,遠遠的炊煙嫋嫋,狗吠聲斷續傳來。一座偏遠村莊,出現在眼前。
劉軍掙紮著朝岸邊遊去,血水早已染紅了他的衣服。他幾乎是在用盡最後一口氣,把自己拖出水麵,癱倒在濕潤的河灘上。
就在這時,一陣輕柔的水聲傳來。
不遠處的河岸邊,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正蹲在石頭上,一邊搓著被單,一邊哼著不成調的民謠。她穿著洗得泛白的棉布衣裳,頭發盤起,腳邊放著一隻木盆。
突然,她像是察覺到了什麽,轉頭一望。
隻見不遠處,一名滿身血汙、衣衫破碎的男子正艱難地趴在河灘邊,臉色蒼白如紙,眼神卻像野獸一樣警覺地盯著她。
“啊——!”
少女嚇得驚叫一聲,連盆子都踢翻了,急急往後退。
劉軍竭力抬手:“別、別怕……我不是壞人……”
聲音微弱而嘶啞,像是剛從地獄裏爬出來。他努力想擠出一絲笑容,但嘴角卻湧出血絲。
少女愣住了,緊張地看著他,眼神從惶恐轉向遲疑,最後變得複雜。她看得出來,這人傷得極重,似乎隻是苟延殘喘地活著,完全不像歹徒。
“你……你是被人打劫了嗎?”她咬著嘴唇,小心翼翼靠近幾步。
劉軍喘著氣,虛弱地點頭:“我……是的……我需要一個安全的地方,休息幾天……”
少女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咬了咬牙,將被單一把扔進盆裏,快步走過去。
“你撐住,我家就在山那邊,我扶你……”
劉軍一笑,眼前卻一陣眩暈。他隻來得及低聲道一句“謝謝”,便徹底昏了過去。
陽光灑在他的臉上,河水繼續輕輕拍打著岸邊。而那個少女已將他的手臂架在自己肩膀上,費力地一步一步,帶著這個從死地爬回來的男人,走向村莊深處的土屋。
她不知道,眼前這個人,將在未來,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
黃昏的餘暉灑在蜿蜒的山路上,映出一道纖弱卻堅定的身影。少女咬緊牙關,一步步將劉軍背在背上。他太沉了,身上的血水早已浸透了她的衣服,像鐵鏽般貼著皮膚,灼熱而沉重。但她沒有放棄,一直咬牙前行。
她名叫梁韻秋,是這座偏遠小村莊裏的一名普通農家姑娘,自幼父母雙亡,跟年邁的外祖母相依為命。她沒讀過多少書,卻有種與生俱來的堅韌和靈性。
她一步一步地,將劉軍拖回村子後山的祖屋,那是她平時采藥、避世讀書的地方。
將劉軍輕輕放在草床上時,她的手都在發抖。額角的汗水滴落在劉軍蒼白的臉頰上,他卻依舊昏迷不醒,呼吸微弱。
梁韻秋顧不得多想,熟練地取出一小罐自製的金瘡藥,小心地剪開劉軍破損的衣物。他身上滿是彈片傷與爆炸灼痕,皮開肉綻,幾處肋骨甚至微微變形。她的手一陣顫抖,卻沒有停下。
她用清水仔細地為他清洗每一道傷口,用銀針挑出嵌入肌膚的碎片,然後再敷上草藥,包紮妥帖。
這一夜,她幾乎未合眼,守在他身邊,不停地更換濕巾和降熱的草藥。屋外風聲呼嘯,但她的神情一如既往地平靜,隻在黑暗中,悄悄看了他一眼——這個從河水中救回來的陌生人,有著堅毅的下頜線、緊鎖的眉頭和沉重的氣息,像是一頭受傷的猛虎。
第二天清晨,劉軍終於悠悠轉醒。
“水……”他喉嚨幹啞,聲音像砂紙劃過。
梁韻秋立刻把事先煮好的溫米粥端來,用陶勺小心地一口一口喂他。
“別說話。”她語氣平靜,卻藏著一絲溫柔,“你傷得太重,再動就要裂開了。”
劉軍看著眼前這個素衣女孩,神智尚未完全清醒,卻本能地感覺到了安定與信任。
“你……救了我?”他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
梁韻秋點點頭,淡淡道:“在河邊發現你的時候,你已經像死人一樣了。你若真是壞人,那也是老天爺的安排。”
劉軍苦笑了一下,卻被牽動的傷口疼得皺起眉頭。
梁韻秋蹲下身子,替他掖好被子,輕聲說:“你想死都沒那麽容易,就好好活著吧。等你能走動了,再告訴我你是誰。”
劉軍望著她離開的背影,心中一陣翻湧。在那一刻,他忽然意識到,自己這一命,不隻是苟延殘喘,更是一次涅盤重生的開始。
而這位救他一命的女子,也許,從此將注定與他的命運交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