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室韋裂帛求唐騎,朝堂修誌動天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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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山北麓的岩畫被融雪衝刷出了赭石色,與沙地中榆枯枝爆出的嫩芽形成了冷暖對衝。
    俱輪泊和布雨爾湖水中冰排發出的撞擊聲裏,柳蘭的絳紫色花苞刺破了陳年的羊糞層。
    室韋諸部的首領都神情凝重,薛延陀的大軍突然不期而至,根本無法抵抗。
    烏素固部、那禮部族人將戰死之人樹葬之後,第一次坐在了一起討論如何生存的問題。
    “我們二十五部不能再這樣爭鬥下去了,如今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必須要向大唐求援,
    我聽說單於都護府的秦都護乃是大唐的駙馬,對草原部族十分仁慈,
    不如我們組成聯盟,推舉秦駙馬為我們主持公道,如何?”
    各部族首領紛紛讚同:“薛延陀的武器比我們強大太多,根本無力抗爭,
    就算大唐不直接出兵,能給我們提供些武器也好,
    我們可以用馬匹換。絕不能把祖先的土地讓給薛延陀那幫混蛋。”
    三月初一,秦浩回到桃源莊,打算動身前往齊州,會會李佑這個小舅子,順便將翠雲帶回,
    蝶舞多次來信邀請,還讓青青在莊裏臥底,長久下去也不是個事,還是讓翠雲自己拿個主意。
    青蓮想陪著一同過去,被長樂斷然拒絕:“信兒都沒斷奶,怎麽?你還想抱著孩子拖累夫君嗎?”
    望月勇敢的站了出來:“公主,我已經長大成人了,我能肩挑手扛的,肯定能幫上駙馬的大忙。”
    長樂看著自己這個小婢女,也是有些心疼,對著秦浩歎了口氣:“要不你就帶著她吧,看把她可憐的。”
    秦浩皺了皺眉:“望月,距離可不近,我怕你的小嫩腿都得磨破了,你不怕嗎?”
    望月鼓足勇氣:“駙馬,求你了,現在都沒人和我玩了,全都逗孩子,就連青青都有了婆家,人家好可憐的。”
    “你覺得君買怎麽樣?我可以做主,公主一定不會反對的。”
    望月呆立在當場,難過的扭頭望向長樂,豆大的眼淚撲簌簌的掉落。
    長樂翻了個白眼:“你能不能正經一些,什麽時候了還逗她,她現在啥不明白?去吧,路上也好有個伺候你的,曇娘也一同去。”
    房遺玉有些傻眼,上前一步,有些欲言又止,曇娘歡呼雀躍,看向房遺玉的眼神明顯帶著挑釁。
    薛禮晃晃悠悠走了過來,遞過來一封書信:“表兄,定好日子了沒呀?銀環姐說要給我提前準備愛心幹糧呢。
    對了,有個什麽室韋部落的信使來了到莊上,身上還帶著傷,說要找你,
    這是涼州那邊李都督寄來的書信,好像是西突厥為了爭奪汗位打起來了。”
    秦浩接過書信,快速瀏覽一遍,眉頭一挑:“我就過去,讓醫學院的人先給他治治傷,好好招待一下。”
    薛禮看著這滿院的大美人,有些羨慕,掃視到長樂的冷臉時,心中一驚,吐了個舌頭跑開了。
    回頭摸了信兒的小臉,秦浩看了眼青蓮:“那你給望月上上課,你出門經驗多,
    我就怕這丫頭遭不了那個罪,斷了吧,這麽大了,你還懲什麽強?”
    青蓮臉色通紅,小聲嘀咕“人家是想給你留的。“
    秦浩身子一緊,手上一頓,有些意動,見房遺玉在旁盯著,訕笑道:“師妹,晚上我去陪你,別這麽看我了,我怕師父咒我。”
    房遺玉這才轉憂為喜,拉著曇娘到一旁嘀嘀咕咕。
    阿元跑了過來,秦浩一把扛在了肩頭:“走,阿耶帶你見見梳辮子的男人。”
    阿元親了秦浩一口:“阿耶真好,我獎勵你的。”
    阿月嘟著小嘴:“阿耶不喜歡我了嗎?”
    長樂將阿月抱起,往秦浩懷中一丟:“不許厚此薄彼,得一視同仁。”
    信使席地而坐,茶水放在旁邊的貞觀椅上,不停的喝著這有些滋味的水,
    樣子看著有些滑稽,侍女想笑又怕得罪客人,捂著肚子的樣子看著像來了月事。
    見秦浩威風凜凜的走了過來,侍女露出八顆牙齒福了個身,
    秦浩關心的讓侍女下去喝點紅糖水,侍女臉一紅緩緩退了下去。
    信使聞聲抬頭,見對方脖子上跨坐個金童,懷裏抱著個玉女,愣了一下,緩緩站起了身,
    心中有些忐忑,難道這是大唐的什麽規矩,辦事還得送童男童女?
    “阿耶,他為什麽要坐在地上?為什麽要把椅子當成桌子呢?為什麽......”
    “見過秦都護,我是乞引莫賀咄派來的信使,想求都護出手相救,如今薛延陀......”
    十日後朝堂之上,房玄齡滔滔不絕的解釋著貞觀律修訂的主要條文,
    “陛下,多次修訂,共精簡了律法條文五百餘條,流刑也分為了三個等級......”
    李世民聽得認真,不住的滿意點頭,看著殿中李承乾和李泰二人的表情,思緒漸漸飄遠。
    溫彥博大聲奏道:“陛下,並州李積去歲在邊境推行的屯田戍邊政策,得儲備軍糧三百萬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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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大功,值得邊關推廣!臣已在奏折中有所建議......陛下?您還在聽嗎?”
    李世民回過神來,點了點頭:“愛卿所奏朕知曉了,還有何事?”
    唐臨猶豫了一下,也出列開口:“陛下,朝廷推行的均田製改革,去歲核查全國的土地,共發現隱戶五萬餘,
    全部重新上了戶籍,又可充實國家賦稅,臣為陛下賀。”
    李世民心中滿意:“青雀,此事你有何看法?”
    李泰一愣,抬頭望了望李世民,開口回道:“父皇,此次括戶行動,依所在附籍,免六年租調等政策,雖然取得了成效,
    然兒臣覺得,唐律中脫戶者,家長徒三年,地方官員若未察覺,將按脫漏數量治罪,
    這等律法雖是威懾,卻也有不妥之處。這種長期以來因戰爭、土地政策所導致的現象,
    非是一朝一夕便可糾正,必須要長期導向,並為地方官員的成果進行獎勵。
    令百姓心生歸附之感,官員心生主動之念,方為長治久安之策。”
    李世民大喜,看著李泰心中五味雜陳,又看向李承乾開口:“太子如何看?”
    李承乾想起父皇派人將靈堂砸爛的一幕,心有餘悸,
    “兒臣覺得四弟所言頗為有理,然律法既已製定,便需嚴格執行,不可朝令夕改,否則地方官員必有慢怠之舉。”
    長孫無忌聽著二人的回答,望向了打醬油的李治,使了個眼色,
    卻不想李治毫無反應,徑自呆呆的站在那裏,不知想著什麽心事。
    “便按魏王的提議,略有整改,五年後再看結果吧。”
    群臣見李世民的態度,都左右掃視,看看李承乾,又瞧瞧李泰,愈發覺得氣氛詭異。
    侯君集見太子被魏王壓製,趕忙奏道:“陛下,西突厥爭奪汗位發生內亂,兩派相互攻伐激烈,
    臣建議隴右各部警惕起來,暫停與其互市。隻是大唐與西域之間的聯係受到了不小的影響。”
    “準,開了春得讓邊境操練起來,隨時應對,再明旨雲中,讓其隨機應變執行以糧換棉的政策。”
    “是,鬆讚幹布已征服蘇毗,擊敗羊同,統一了分散的各個部落,將都城從瓊結遷往了邏些,
    臣覺得應遣使者與其接洽,讓其遵守大唐與草原各族的約定,
    另臣聽說鬆讚幹布派人去了雲中,私下聯絡秦都護交易棉花,想必應是缺糧了。”
    房玄齡連忙出列回道:“陛下,此事既已定為國策,不可半途而廢,可下旨詢問都護府的應對之策,
    我等不了解詳情,最好不要胡亂指揮。臣建議再增加伊州軍事實力,以保護商路,
    同時震懾高昌阻斷絲路、劫掠商販的行為,駐軍屯田,將其打造為西域的後勤中心。”
    侯君集一滯,我靠,你是說我胡亂還是說陛下,抬眼看了眼李世民,見李世民眉頭緊蹙,等著答複。
    “玄齡所言,頗有道理,派喬師望率三千騎兵進駐伊州,防備高昌,守護商路。”
    侯君集出聲應是:“陛下,高句麗、百濟和新羅如今紛爭不斷,
    似是與秦駙馬的商貿往來有關,臣請為穩定局勢,派遣使者從中調停。”
    李承乾見侯君集兩次提到秦浩,皺了皺眉,想了想自己如今的處境,沒有言語。
    李世民大手一揮:“此事兵部暫且不需關注,若百濟新羅使者有求之時再商討不遲,可還有其他事嗎?”
    高士廉快步而出,獻上書冊:“陛下,氏族誌已修訂完成,請陛下禦覽。”
    李世民翻開書冊,目光僅是一掃,便心中來氣:“你這譜牒是給朕看的,還是給崔盧李鄭看的?”
    殿內群臣噤若寒蟬,高士廉擦擦額頭的細汗:“臣遵武德舊例,以崔盧李鄭為甲姓,此乃魏晉以來數百年之傳統...”
    “崔氏竟列第一?朕問你,崔民幹有何資格?你這是要教朕如何處置天下士族?”
    李世民拍案而起:“朕問你,崔民幹可曾隨朕平定薛舉?盧氏子弟可曾在虎牢關執戈?
    朕的江山是將士們用命換來的,他們憑什麽躺在祖宗牌位上賣婚求財?”
    魏征出列說道:“陛下息怒,士廉之心在於維係門閥聲望,然今時不同往日...”
    李世民擺手打斷:“朕非不知門閥根基,但若任由崔氏淩駕於皇族之上,朝廷顏麵何在?
    你等可記得,當年朕欲與士族聯姻,他們竟嫌朕非五姓七望!”
    長孫無忌趨前半步:“陛下所言極是,臣以為當以今日官爵定高下,方顯我朝新氣象。”
    高士廉伏地叩首:“臣謹遵聖諭,隻是......“
    “隻是什麽?“李世民將禦筆擲在案上,將書冊丟到了堂下,
    “朕要的是崇重今朝冠冕!你這譜牒,李唐宗室列第三,外戚竇氏列第五,崔氏倒成了第一。
    這是要讓天下人知道,崔家比朕的江山還貴重?“
    高士廉再次叩首:“臣知錯,然舊譜沿用已久,驟然改動恐生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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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不禁冷笑:“事端?朕平竇建德時,崔氏子弟可曾助朕一臂之力?
    今修氏族誌,當以李唐宗室為首,外戚次之,有功之臣再次,其餘舊族按官品高下排列!”
    房玄齡輕咳一聲:“陛下聖明,如此既揚國威,又安功臣之心,臣附議。”
    李世民聲音冰冷:“高士廉,限你一月內重訂族譜,孰輕孰重,好自為知!”
    高士廉冷汗直冒:“臣領旨。”
    朝後回到東宮,李承乾煩躁不安,
    賀蘭楚石急急送來一封書信,李承乾打開一看,頓時眼神微眯。
    “紇幹承基動手了,速去將漢王和開化郡公給孤招來,還有陳國公。”
    進入齊州城,望月揉著屁股滿臉悲戚,這哪裏是什麽遊山玩水,
    駙馬不止沒理自己的示好,反而日日鼓勵自己堅強,唉。
    曇娘表現頗為不俗,嘲笑著望月弱不禁風,屁股底下還墊個褥子,不知情的還以為崩漏了呢。
    “仁貴,約的是哪處?你前麵帶路,望月快受不了了。”
    薛禮左右望望,估摸著方向將馬頭一撥,騎到了前頭。
    望月滿臉委屈:“駙馬,我受得了,就是大腿可能破了。”
    “望月乖啊,等再長了皮,就不怕磨了,晚上洗完澡,擦點藥。”
    “哦,屁股後麵我看不到,駙馬幫我擦好不好?”
    曇娘立馬湊了過來:“不用,我幫你擦,我幹這個最拿手,怎麽樣?夠意思不?”
    “你!哼!你是故意的。”
    秦浩左右掃視,低聲開口:“別鬧了,城中氣氛有些不對勁,跟緊我。”
    曇娘一愣,也左右看看,沒看出什麽蹊蹺,狐疑道:“什麽氣氛?”
    望月緊緊跟在秦浩身邊,有些緊張:“駙馬,你別嚇我啊,人家好不容易才得了次機會。”
    秦浩沒理二人,回頭衝著趙虎喊道:“將馬都看住了,別衝到了路人。”
    翠雲走出大堂,看著翻身下馬的秦浩,有些激動,剛要跑過去,便聽曇娘嗔道:“抱我下來呀,腿都麻了。”
    款步來到麵前,福了個身:“翠雲見過駙馬。”
    秦浩扭過頭開口笑道:“翠雲如今出落得這般標致了,還這麽懂禮數,你們兩個學著點規矩行不?”
    曇娘看了眼翠雲,輕聲笑道:“翠雲,你別裝了,我看你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將馬交給保安打理,眾人一進大堂,空空蕩蕩的堂中就隻能聽見薛禮吸溜吸溜的聲音。
    不多時,又是幾碗熱騰騰的湯麵端了上來,眾人都嫌棄的遠離薛禮圍著秦浩坐下,
    “吃個麵而已,離我這麽近幹啥?小心濺你們一身。曇娘,你帶望月去隔壁桌吃。”
    “我不,反正我就跟著你,公主說了,這是給我的命令,齊州繁華誘惑多。”
    翠雲有些羞赧:“曇娘,其實也沒那麽多,我至今還沒有見過比我漂亮的呢?”
    三人一愣,隨即不說話了,悶頭吃起麵來,望月邊吃邊打量著翠雲,好像自己確實比不上。
    飯罷來到後院,秦浩拉著薛禮沐浴,薛禮害怕受到打擊死活不肯,
    曇娘有些不開心:“啥意思嘛!還找個男人搓背,是嫌棄我嗎?”
    翠雲心中有點著急,小聲開口:“駙馬,要不讓翠雲服侍駙馬吧!我和采荷學過馬殺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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