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靈堂失禮遭驅貶,禦殿籌謀定冊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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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人們為長孫沐浴梳發,更換好了壽衣,
    寢宮中遺體前陳設著無數的祭品?,停靈處設立起臨時的祭祀席位,放置著眾多的神帛。
    李泰傍晚時分趕到立政殿時,已初殮完畢,入眼的便是書有大行皇後長孫氏梓宮的旗幡,頓時雙膝一軟,以頭搶地。
    看著母親就靜靜的躺在那裏,李治已跪在最先一排領著殿中眾人,身著素服低頭不語,似是都已哭幹了眼淚,
    李泰隻好強忍悲傷,陪在一側,伏在地上輕聲的抽泣。
    “母後,兒臣趕去洛陽為母親祈福才回,老天何其殘忍,竟不肯讓兒臣再見您這最後一麵啊?”
    殿中頓時又是哭聲一片,晉陽羸弱的身軀再次因受不了母親離世的打擊而暈厥過去。
    秦浩看著李泰的裝腔作勢,搖了搖頭,來晚了便來晚了,何必非要引起他人的注意呢,
    見晉陽倒地無人敢動,隻好親自起身尋幾名宮女將晉陽送回寢宮休息,母親剛走,可千萬別再讓女兒出事,唉。
    靜靜的陪在長樂身邊,照顧著嬌妻的情緒,隨時防備著突發的情況,心中禁不住五味雜陳。
    第三日,禮部緊急製作好了棺槨,漆飾四十九次,刻寫好祈福?的梵文,確立了文德皇後的諡號,
    秦浩與長樂違製請旨,請改諡號為文德順聖皇後,卻並未引起大臣們的反對和質疑,李世民心中十分感動。
    隨即命太史局再次堪輿陵寢的風水,並征調成玄英從旁協助,
    下詔啟動昭陵工程,遵循長孫在花園中對自己表達因山為陵的遺願?,選址在了九嵕山,由閻立德、閻立本兄弟二人負責施工。
    全國的寺觀都擊鍾三萬杵為皇後祈福,百姓需著素服二十七日,京城禁止屠宰半月,嚴禁民間百日的婚嫁宴樂,
    朝廷向藩屬國發送訃告,舉行迎詔的哭祭儀式?,各國使節也都陸續抵京致祭?。
    十五日內朝廷暫停常規奏章,二十七日內公文改用藍印,百日之內諭批使用藍筆?。
    大殮入棺,在京三品以上的官員命婦陸陸續續來到立政殿的靈前哭祭,
    一時間宮中到處都是身著素服、腰係黑帶之人。
    秦浩跪在殿中,時不時的望望遠處的長樂,心中擔憂不已,長孫的宿命改不了,那長樂是不是也難......
    人群之中,歐陽詢顫顫巍巍的走了進來,老人身材矮小、相貌也有些奇特,
    想來是時間緊了,此刻身著一件略顯寬大的白色喪服,
    恭恭敬敬的跪在許敬宗的身側,滿臉浮現出悲戚,額頭皺紋擰成了一團,時不時的抬手擦拭著眼角的淚水。
    許敬宗看了眼左側的秦浩,心中有些火熱,這可真是天賜的緣分,想著出去之後需得熱絡一下才好,
    目光忽然不經意間掃到歐陽詢的麵容,剛一瞥見,嘴角就忍不住的微微抽搐。
    盡管使勁憋住了笑意,肩膀卻止不住地微微顫抖。
    秦浩猛一扭頭,怒目而視,低聲提醒:“許敬宗,此乃國喪,切不可失了分寸。”
    許敬宗心中一凜,連忙強裝鎮定,微微點頭,對秦浩投去了一個抱歉的眼神,將頭深深垂下。
    可目光再次瞄到歐陽詢身上時,兩隻眼睛就像被磁石吸引住了一般,再也挪不開半分。
    歐陽詢因太過悲痛,身體抖動劇烈,動作有些誇張,在許敬宗看來,活脫脫的像隻滑稽的猴子。
    終於沒憋住,噗嗤一聲。這突兀的笑聲,瞬間打破了現場的肅穆,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投了過來。
    一旁的歐陽詢也瞬間愣住,止住哭泣,滿臉不善地盯著許敬宗。
    “延族,你這是何意?”歐陽詢聲音低沉,滿臉都帶著憤怒與不解。
    許敬宗好不容易止住笑意,卻仍帶著一絲戲謔,
    “歐陽公,您這哭得太過投入,模樣實在……實在有趣,我沒忍住,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啊。”
    歐陽詢的老臉瞬間漲得通紅,怒目圓睜:“許敬宗!如今可是皇後的喪禮,你竟敢如此放肆,
    虧你還出身名門,老夫已年近八旬,竟遭你這小兒取笑,全然不顧禮儀綱常!我必要重重參你一本。”
    周圍的官員們紛紛加以指責:“簡直豈有此理,此乃大不敬之罪!必須得參他。”
    “太不像話了,怎能在這種場合如此無禮!”
    秦浩壓了壓手,示意眾人安靜,冷眼瞧著許敬宗,這位曾經給自己送過禮的玩意是真的自己找死啊,
    朝遠處的長樂輕輕點頭示意,站起身形,一把薅起許敬宗的脖領,像抓小雞崽子一般拎離了地麵,
    許敬宗被憋得喘不過氣,手腳亂蹬,活像個王八一般掙紮不停,
    “秦駙馬,饒,饒命啊,喘不了氣了,我真,真不是故意的......”
    “我是故意的,知道不?再喊一聲,我不介意再抗旨殺人。”求饒之聲戛然而止,下褲突然濕了大片。
    看著秦浩將許敬宗丟到了堂外,群臣隻感覺身上一疼,
    但卻不敢如許敬宗一般發笑,隻覺得心裏無比解氣,為秦浩默默豎了個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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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後時分,禦史的奏折像雪片一般壓在了李世民的禦案,當然也有彈劾秦浩暴力對待大臣的,
    李世民頓時龍顏大怒,念及許敬宗往日的功勞,下旨因國喪失儀將他貶為洪州司馬,接著下旨右監門衛大將軍龐玉免官退休。
    這場在國喪上發生的鬧劇,成為了長安城中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不久後便有童謠傳出,
    許學士殿前嘲猴相,秦駙馬階下擲龜樣。一場無禮之舉,竟然因此載入了史冊,李淳風若是知曉,不知是什麽感覺。
    秦浩與長樂踏上了歸途,長樂瘦了一大圈,采荷也憔悴不已,
    望月仿佛一夜長大了不少,用心的侍候二人,與采荷的關係也親近了許多。
    曇娘與翠雲因為有孕,賈氏想讓二人留在長安,待生產完畢次年再回,
    秦浩搖了搖頭,長安這個傷心地,一時半刻是不打算回了。
    二人自然欣喜秦浩的不舍,萬一留在長安把自己給忘了咋辦,秦浩想得則是儲君的事情,隻是沒法對旁人述說罷了。
    相送的朋友們剛剛回轉,秦浩便瞧見許敬宗的馬車出了城門,那雙怨毒的眼神毫不掩飾,秦浩隻是輕蔑的一笑。
    長樂掀開車簾,瞧見對母親不敬的許敬宗,剛要開口喝斥,
    許敬宗立馬將頭縮回馬車之中,長歎口氣,唉,這回是徹底鬧掰了,心中頓時後悔不已。
    “麗質,走了,這等小人少搭理為妙,阿元阿月,來阿耶這裏,帶你們騎馬好不好?”
    “阿娘,我想去,馬車裏好悶熱,我都出汗了。”
    “阿娘,我也是。”
    “駙馬,李德謇追上來了,無論如何讓你等一等。”
    長樂苦笑:“誰讓你喜歡保媒拉纖的?方才柴駙馬與你說了什麽?神神秘秘的。”
    “唉,叔父的身子也快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我勸他回京他也不聽,不想治理半途而廢,
    說了下柴令武與我的矛盾之事,我根本就不在乎,可憐天下父母心呐!”
    托了托懷中兩個小家夥:“走,帶你們去看新郎官!這回他可得大出血嘍!”
    “阿耶,看我的。”
    “我也是。”
    聽著高福的稟報,李世民眼神呆呆的望著城門的方向,“都走吧,朕不能總將他們綁在身邊的。”
    又想起長孫花園中的勸告,淚水又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傳旨,房玄齡官複原職,宣長孫無忌進宮全權主持治喪之事......
    韋貴妃暫時代理後宮之瑣事......”
    甲一剛將所有密碼燃燼,便見到了趙虎,心中無比感動,單膝朝著長安的方向拱了拱手。
    駙馬的心細到了極點,不枉自己發誓效忠,看著二人抱在一起,趙虎這才明白誤會了駙馬。
    “大總管啊!搞了半天是你的菜,這下可壞了,回去駙馬肯定又得說我,你賠我點啥做為補償吧?”
    甲一臉色不善道:“看在你還老實的份上,這回不與你計較,否則梁猛彪的下場你是知道的。”
    趙虎一驚,護住老腰,有些生氣:“我靠,我他娘的把小娘子送你懷裏了,你居然要斷我的根,別以為我手裏的刀是吃素的?”
    甲一撇了撇嘴:“馬上或許你不差,地麵之上,我對付你隻需一隻手,信不信?”
    趙虎滿臉不服:“駙馬就是偏心,專傳你些陰損的招式,別以為我不知道,哼。”
    “不和你說廢話了,早點回雲中吧,結社率這回刺殺,對那些突厥兵影響不小的,等著吧,慢慢就會有動作的。
    有個好消息你給駙馬帶回去,西突厥那邊,乙毗咄陸節節敗退,已有小股部眾侵擾到了伊州,被喬師望擊退,
    乙毗射匱得了駙馬的支持,已有取而代之的征兆,讓駙馬早做決定。”
    趙虎撓了撓頭:“這名字實在是不好記,當初給駙馬傳十六個字都留陰影了,唉!”
    “虎子,這就是你能力的問題,想想王朝和馬漢,輕易就不會動,
    你呀,用駙馬的話說,就是個打醬油的角色,好聽不好聽,都是事實。
    好好屯田,那是駙馬的根,另外好好待八姑!這是對你最好的忠告!”
    趙虎嘴角一扯,聲音有些微弱:“我就是想想罷了,又沒真的行動,想也犯罪啊!你不還是得了個花魁!”
    伊州,王朝與喬師望揮手告別,望著這支不到千人的隊伍,喬師望心中有些震撼,什麽時候也沒見過護衛商隊的武裝能吊打正規軍的,唉!
    八月,回到莊上,秦浩得知西突厥的消息,立即給李世民上了封奏折,奏請大唐冊封乙毗射匱為可汗。
    李世民聞信大喜,連忙召房玄齡、高士廉、長孫無忌於兩儀殿中商議。
    “陛下,乙毗射匱野心不小,此次背後因有秦浩的支持才取得了主動,乙毗咄陸未必就敗,如今冊封是否有些倉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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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士廉搖了搖頭:“此事不可如此看待,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乙毗射匱與我大唐從互市以來,一直交好,其中確有秦浩的功勞,
    奏折中也強調了冊封其為正統的好處,此時冊封非是押寶,而是秦浩心中定有了判斷,西突厥的內亂才對大唐最為有利,臣覺得是個好計策。”
    房玄齡點了點頭:“臣亦覺得此計甚妙,可派唐儉出使,他可是和臣嘮叨了無數次,臣的耳朵都要出繭子了。”
    李世民摩挲著手掌,心中盤算一番,輕聲開口:“此事就此決定,不過正則所言恢複吐穀渾的鄯善西海、河源且末四州,是否太過激進?”
    長孫無忌連忙出聲:“陛下,此事不可,吐穀渾如今已間接為大唐所控,非是旦夕能收入囊中,萬萬不可操之過急啊!”
    房玄齡望了眼長孫無忌,沒有出聲,軍事自己不太懂,還是少插話。
    高士廉皺了皺眉,亦是沒有開口。
    “唉,正則這話真是將朕心中的饞蟲勾得......
    罷了,便依輔機所言,如今西突厥內亂,高昌左右橫跳,薛延陀與室韋爭鬥,
    先將重心放在這些上吧,傳旨秦浩,東北邊境可便宜行事。”
    長孫無忌神情一滯,我靠,自己這助攻來的,不是本意啊?
    小議散去,李世民將長孫無忌單獨留下,相互傾訴了一番長孫離世之後的痛苦,
    “輔機,自韋氏與長孫氏聯姻之後,韋氏子弟已有多人進入禁軍中任職?,此事輔機是如何看的?”
    長孫無忌心中一凜:“陛下,此事與臣無關啊,韋貴妃的堂妹與長孫祥的聯姻臣當時並不知曉,全是叔父他個人的意願,臣也沒辦法阻止啊,
    當初便要與段綸聯姻,隻是未果,臣便多次相勸勿要與勳戚聯姻,以免落人口舌,可叔父始終不聽。
    陛下也知,臣與韋貴妃當年發生過矛盾,還是皇後勸阻的。”
    李世民歎了口氣:“長孫順德怎地如此糊塗,禁軍之中已出過兩次大事,李安儼伏誅、龐玉告老,
    如今十二衛舉薦韋慶嗣、韋思齊?等人進入禁軍,長此以往,怎麽了得?”
    長孫無忌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臣之前確實推薦過韋挺出任左衛將軍未果,不過與此事無關,陛下定要相信臣啊!”
    “輔機不必緊張,朕隻是提醒於你,你是朕最為信任之人,切不可行差踏錯,如今臣子都老了,朕需要你站出來,幫朕頂上去啊。”
    “陛下定要保重龍體,皇後福薄,臣心中也痛苦不已,生前不止一次與臣說過不得居高位的話,臣也一直謹記。”
    李世民搖了搖頭:“觀音婢是擔心長孫家會因為位高權重而出了差錯,朕理解她的意思,
    可輔機年歲雖比朕大,這身子骨朕卻羨慕不已,若真有那麽一日,朕還能信任誰呢?”
    長孫無忌擦了擦眼淚:“陛下莫要說這等不吉利的話,臣永遠陪著陛下。”
    “朕愧對輔機多年了,等觀音婢的喪事處理完畢,輔機便出來幫朕的忙吧!高陽現今如何了?”
    “陛下放心,高陽倒也算安穩,她那性子陛下知道,罵幾句嘴總還是有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隻是不讓出府。”
    李世民點了點頭:“觀音婢臨終前與朕說起此事,總擔心身上留了汙點,千萬莫要再生出別的事端,
    那幾個道士都已被斬,慢慢事情也就淡了,就是有些對不起衝兒。”
    “陛下放心,衝兒早已想開,如今在政事上也頗為用心,臣反而覺得經曆了此事,愈發成熟了呢!”
    “好,那朕就放心了,朕最後提醒你一句,不許秦浩出入長孫府邸,知道了嗎?”
    長孫無忌心中一震,啥意思?難道看出來我想拉攏秦浩保晉王了?陛下居然看得如此真切,真是恐怖如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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