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楊維忠帶回來的消息可以看出，以知縣餘殷祖為首的外鄉客勢力和以兩座巡檢司為首的當地鄉紳勢力之間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
    這對於方昊來說無疑是件好事，如果章亭縣上下一心，他想控製住這裏恐怕就不大容易了。
    “懷恩，你那邊賬目對得如何了？”
    他看向馬懷恩。
    馬懷恩急忙躬身道：“奴婢估計最少還要兩天才能對清楚，不過大致有了點眉目，章亭縣的年收入大概有兩萬餘兩，開銷六千餘兩，盈餘一萬多點。”
    “據奴婢所知，章亭縣有二十三萬畝地，但是實際能收到田稅的隻有五萬餘畝。大部分地控製在了當地豪紳手中，他們擁有不納糧的資格，因此實際田賦每年也就六七千左右，商稅有一萬二，雜役折銀五千左右。”
    方昊明白這便是知縣餘殷祖和地方豪紳之間的矛盾所在。
    餘殷祖想要升遷就必須要有政績，田賦在吏部考核中占據了很大的份額，然而縣內大部分的良田掌握在了豪紳手裏，豪紳有免稅資格，自然不願意繳納田賦。
    不過隨著他被封為章亭侯，這一切就有了新的變化。
    章亭縣變成了他的食邑，所有稅收跟朝廷沒有關係了，因此朝廷對章亭縣的考核也就相應會改變。
    餘殷祖應該知道這點，但是還是選擇針對玉田巡檢司下手，顯然關注點根本不在田賦上，而是通往南楚和西魏的商路。
    換句話說他就沒有想過要上進，眼裏隻有錢。
    “懷恩，匾額找人定做了嗎？”
    方昊跳躍式的思維方式讓馬懷恩一時間很不適應，剛還在說縣裏的大事，怎麽又問起匾額來。
    “奴婢找了城裏最好的鋪子東升記定製，他們明天會來丈量尺寸，侯爺有什麽要交代的嗎？”
    方昊道：“咱們搬進來也有一天了，怎麽到現在還靜悄悄的？”
    楊維忠和馬懷恩相視一眼，兩人知道怎麽回事，但是不好明說。
    總不能說因為怕被太子和其它皇子遷怒，所以不敢上門。
    方昊沒有等他們回應，繼續說：“看來本侯不發威，都當成病貓了。”
    說罷對楊維忠道，“你明天挑選幾個機靈的跟本侯去東城區靈豬朱勝的賭場玩耍玩耍。”
    楊維忠一愣，若是放在以前，可能真是去玩耍解悶。
    如今的方昊讓他看不懂了，不過可以確定絕對不是去好玩的。
    方昊抓住劉仁敏的發髻、一刀割喉的畫麵又浮現而出，他不由自主打了個冷噤。
    第二天一早，馬懷恩去了縣衙對賬。
    楊維忠挑選出四名健壯機靈的仆從，其中就有唐三。
    唐三以前是燕南常祁衛指揮使董方良的家仆，董方良因罪流放，家仆都被發賣出去，唐三因此來到這裏，在四名仆從中最為出挑。
    方昊對楊維忠道：“你就不用去了，招募護衛的事情盡快落實。”
    楊維忠沒有走，跪在前麵：“侯爺，您一個人去奴婢怎麽能放心，還是帶上奴婢吧！”
    方昊道：“你去了誰幫我招人？”
    楊維忠道：“侯爺的安危最重要，其它的事都可以放一放，何況奴婢已經委托了牙行，昨日仔細交代過，必然不會誤了侯爺的事。”
    方昊見狀揮手道：“好吧，在邊上候著少說話。”
    說到這，看向唐三，“你可熟悉這裏的路？”
    唐三躬身道：“小人當初陪同董大人在這裏抵擋過西魏軍，還算熟悉。”
    “那好，就由你領路，去朱勝的賭場看看。”
    唐三微微一怔，然後點頭應是，在前麵帶路。
    一刻鍾後，一行人來到千金賭坊。
    千金賭坊是章亭縣最大的賭坊，表麵上的老板是朱勝，實際上屬於知縣餘殷祖。
    他們來時賭坊裏的人已經很多，十分熱鬧。
    夥計笑吟吟上前招呼，詢問想玩什麽。
    方昊掃了眼後指向賭骰子的台子。
    “公子您果然是行家，這骰子看上去簡單，卻最是考驗技術.....”
    夥計很會說話，隻差沒將方昊誇成賭神了。
    跟在後麵的楊維忠拿出五十兩銀子給唐三，讓其去兌換成籌碼。
    五十兩可不是小數目，夠普通五口之家吃上兩三年了。
    方昊走到賭桌前，此時這裏有七八人在玩，不過玩得很小，賭注每次在幾百文左右。
    千金賭坊的籌碼分成三種：一文錢的竹籌，十文錢一個的銅籌，以及百文錢一個的骨籌。
    骨籌是用象牙做的，本身價值就不低，因此無人假冒。
    不過即便是竹籌，也做工精細，兩麵雕刻著繁雜的花紋，想要假冒耗時耗工，不值當。
    一人見到方昊過來，讓到邊上。
    方昊知道這人是賭場裏的托，沒有理會，對於曾經的地下世界王者夜帝而言，無論對手是誰，有多少人，都一樣。
    當年他可是將世界十大賭王踩在腳下的至尊，千門手段無所不通，無所不會。
    不管是千術，還是技巧，沒人可以與之匹敵。
    荷官搖動骰子，看向對麵道：“開了開了，要下注的抓緊啊！”
    賭台邊上的賭徒紛紛下注。
    “已經連續出了三次大了，這次一定是小！”
    大部分人將手中的籌碼押在小字上。
    荷官看向方昊，見他紋絲不動，隻好放下骰盅。
    “買定離手呀！”
    就在這時，方昊動了，毫不猶豫將手中的籌碼全部押在了大上。
    身邊的楊維忠和唐三見狀吃了一驚，沒想到他會一次性將手中的籌碼都下注。
    楊維忠還好，畢竟見過大世麵，這點錢對於他而言也不算什麽，當年方昊得勢時，他也好賭，幾百上千兩的輸贏是常事。
    唐三則心有些跳得厲害，五十兩對他來說可是筆不小的數目，以前是這樣，現在更不用說。
    荷官臉色一變，他這次搖出的四五六大，如果開盅，就得賠出五十兩銀子。
    “開呀！開呀！”
    賭客催促他開盅。
    他看向右側的一名大漢，大漢倚在牆上，朝他點點頭。
    荷官這才打開骰盅。
    “四五六大！”
    他看向方昊，笑道：“這位公子真是好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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