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大殿兩父子秉燭夜談。
    “今日為父再與你說兩件事…”
    安陽放下茶杯，正色道“父親明示。”
    “承業，今日城門迎接，你可看出了什麽？”
    安陽低頭思慮片刻，“父親是說秦王府麾下眾臣派係之事？”
    “沒錯，派係。”李政微微點頭
    “為父麾下，文臣有文臣的派係，武將有武將的派係…”
    “文臣中，老夫子淡泊名利悠然超脫，你辛師與鳳雛龐元惺惺相惜，為謀士係，文武皆有，其中又有老派，新壯之分…老派自然是以你辛師為首，新壯以曹子卿為首。”
    “武將中，以為父麾下六虎將為首，分為四派李褚為宗族一係，郭達與徐之白為邊疆一係，童賈生與冉慶之為鎮守一係，高敬瑭為武威係…這武將幾係中，亦有老派，新銳兩係，老派自然為六虎將，新銳以冉慶之麾下王南生為首。”
    “另外，由於你與康安的緣故，文武中有世子係，與康安係…”
    “總之是派係不少，但好在爭鬥並非尚在為父可控之內，讓為父省心不少。”
    安陽聽完，沒有驚訝，隻是微微感歎
    “文臣係，謀士係，學宗係，新壯，老派；武將係，宗族係，邊疆係，鎮守係，武威係，老派，新銳，確實盤根錯節…”
    隨即笑道
    “不過，曆朝曆代官員生派係實屬正常，人皆有私利與抱負，或意氣相投，或利益相關，或誌向一致，或因出生鄉黨，自然而然便聚成一係…”
    “別說父親麾下，就是兒子麾下，派係也漸漸生成，跟隨兒子從武烽塞出來的武烽係，青陽係，雲州係，薊州係，中樞係，軍機係，世家係，再其下，有外戚係，李係，錢係…”
    “若是秦燕合流後，秦係，燕係這最大的兩係必然生成…”
    李政點點頭，正色道“為父要說的便是這個…日後你為人主，派係不可避免，但不可使其超出之掌控，我兒可明白？”
    安陽笑道“這是必然，派係不可怕，可怕的是黨爭擴大，不明事理不識正事，為爭而爭，致使江山動蕩民不聊生，為亡國之禍！”
    李政聽完，笑著點頭讚道。
    “不愧為我兒，如此為父就不多言了！我李氏有承業，定然能完成為父未竟之業，成為一代雄主，千古一帝！”
    安陽笑著搖了搖頭，沒有接話，問道
    “父親，要告知兒子的第二事是什麽？”
    李政笑道，“第一事你都能明白，這第二事想必也能明白…為父要說的是帝王術。”
    帝王術？
    安陽微微一愣，“我記得幾年前，父親與我在帝都大朝會上，父親當著皇帝與文武百官說過，這世間哪有什麽帝王術此話。”
    李政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點頭道
    “不錯，為父正是要告訴承業，萬不可聽信那些文臣所言帝王之術，這世間何來帝王術！”
    “所謂帝王術隻是一個名而已，無非便是主明臣賢，帝王一手文治，一手掌兵，自強不息，洞察人心，知賢善用而已！”
    安陽聞言讚同道，“確如此，若人主掌控不了兵權，做不到知賢善用，再多的帝王術皆為下乘。人主若不賢不自強，換不來真正的兵權，也換不來真正的賢臣善用…”
    李政點頭。
    “未為人主，怎懂什麽帝王術，一個臣子教人主帝王術，承業不覺得荒誕麽？”
    “那些文臣所言帝王術，皆在這幾點基礎上妄自揣測所延伸而已，但他們皆夾帶著自己的私貨，歸根結底，他們所言之帝王術，在於平衡二字…”
    “平衡文武，平衡朝臣與地方之臣，平衡權貴世家與寒門，平衡官員與百姓，最終就兩字權力！”
    安陽低頭細細品味，發覺父親這平衡兩字道盡了官員的想法，也說透了帝王術的目的。
    “薑還是老的辣，父親此話一語中的！”
    李政正色道
    “承業你，我不擔心，但是安民，為父要說明白，日後我孫安民進學不可讓臣子教其什麽帝王術，但有言之，立斬不赦！”
    “除學業之外，其所學皆由你我父子親自帶在身邊所授！”
    安陽鄭重點點頭。
    父子兩人不知不覺聊到很晚，安陽想到北蒼出使不日將至一事，遞上一份名單，問道
    “父親，北蒼使團已出發來燕，這是名單，想必父親那邊亦有北蒼出使吧？”
    “自然！”
    李政接過名單看了一眼，笑著嘲諷道“你這名單與為父的名單差不多！”
    “有點意思！耶律皇族，蕭部，伽藍部，拓拔部，述律部，慕容部，完顏部，扶餘部，董氏都派人來了…”
    說著也掏出一份名單，兩份一起遞給安陽，趁安陽看名單，繼續說道
    “原本為父以為出使秦燕的，應該皆為北蒼皇帝麾下效忠的各部，卻沒想到八部與幾個大的部族都派人來了！”
    “北蒼大亂不遠矣！哈哈哈哈……”
    安陽微微驚訝，問道，“聽父親這般一說，北蒼皇帝真的下決定想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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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即將北蒼皇帝借雪災陳兵我燕秦邊關，戰前他與董季，慕容明台，完顏兀術幾人有過會麵的事說了出來。
    “前兩月北蒼忽而舉兵進犯，兒子便有所疑慮，薊州邊關與董季會麵後，方知，原來是北蒼皇帝欲借雪災之由，令幾部南下進犯，實為想借我秦燕與之征戰削弱幾部之實力…”
    “沒成想，幾部陽奉陰違與我假戰之後便匆匆退兵…”
    “歸雲途中，兒子收到了北蒼欲出使的文書，兒子猜測，定是北蒼皇帝想動手了，徹底一絕永患了！”
    李政點點頭，這事兒子在歸雲途中快馬來信說過，且他秦王府的情報比燕國的更詳細，他自然知道。
    “確實如此，北蒼皇族一族獨大，擁八百萬部眾，麾下有蕭，拓拔，伽藍三部，與眾多大小部族追隨，再有鐵麵輔佐，苦心經營多年，已漸取代述律部之勢…”
    “還有一個重要情報，承業恐怕不知…”
    安陽疑惑的看向李政，李政說道
    “北蒼那老妖後忽而生了大病！你說如此天降之良機，耶律敬德豈能放過？”
    嗯？北蒼太後忽然生病了？
    安陽頓時驚訝不已，“難怪，如此急不可耐！父親，北蒼太後果真病了，很嚴重？”
    李政摸著茶杯邊沿，玩味的笑道“誰又知道呢！總歸，北蒼掀起大戰不遠矣！哈哈哈…”
    安陽點點頭，不管這北蒼太後是否真病，亦或者有何目的，隻會讓北蒼更亂。
    “如此看來，這耶律敬德想出使穩住我秦燕不插手，這太後四部削尖腦袋也要擠進出使使團中，恐怕定然也是有求於我秦燕了！”
    李政點點頭。
    “如今秦燕合流在即，諸事繁多，合流後，燕國文武之事也不在少數，且我秦燕兵馬過盛，糧草時常不足，北蒼大戰正是我秦燕休養生息，養精蓄銳的好時機！”
    安陽笑道“確如此，不過，父親真不打算派兵去北蒼拱拱火？”
    “那要看，是否給我秦燕滿意的大禮…”李政笑道“不過就算如此，想必隻要有機會，你也想插手吧？”
    安陽笑了笑，不說話。
    “不愧是我兒，不必與胡人將什麽中原的道義！”
    李政喝完杯中茶，起身，笑道
    “不過，秦燕合流以後，這是你的事，為父就不多說了，為父就想看著我孫兒長大，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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