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一張黑漆麻黑的臉映入我眼簾，把我嚇得差點沒跳起來！我驚恐地瞪著牛大，指著自己的臉，結結巴巴地問：“這是我的臉？咋這麽黑？”跟非洲大黑猴有得一拚！
    牛大點了點頭，嘿嘿…傻笑著，卻沒說話。
    “牛大，這是怎麽弄的？”我指著額頭那道猙獰的傷口，聲音都開始發顫了。
    牛大撓了撓頭，憨憨地笑了笑，說：“朔哥兒，你被雷劈的時候，腦袋上就冒起一股青煙，然後就倒在地上了。大夫說你這是被雷電擊中，雖然命保住了，但傷口可不輕，要是感染了，可就麻煩了。我每天給你換藥，還燒了艾草熏屋子，這才好得快些。”
    我心中一陣感動，牛大這家夥雖然憨厚，但關鍵時刻還挺靠譜的。我歎了口氣，心裏暗暗發誓，以後一定要好好對他。
    我對著盆裏的清水，瞪大了眼睛。水麵上映出的，是我自己那張扭曲的臉龐。臉頰上滿是烏黑的死皮，像是蛇蛻皮一樣掛在臉上，看起來特別恐怖。嘴唇也有些腫，幹裂的嘴角還殘留著幹涸的血跡。最讓我震驚的，是額頭正中那道像雷紋一樣的傷口，雖然已經結痂，但那猙獰的模樣，仿佛在訴說著我被雷劈的慘狀。
    我伸手輕輕摸了摸傷口，一陣刺痛傳來，讓我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傷口，想必就是被雷電擊中的痕跡。我心中不禁一陣後怕，媽的，賊老天你是不是玩不起啊！要不就把我劈死算了，把我搞成這鬼樣子我還怎麽找媳婦兒。
    說著說著，我眼淚就掉下來了，邊哭邊抹眼淚。
    牛大這家夥竟然還在那兒沒心沒肺地笑著！
    我瞪了他一眼，他尷尬地撓了撓頭，說：“沒事朔哥兒，我也很醜，村裏人都說我醜，我爹常說醜人有醜福！”
    我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你醜，你全家都醜，那是傻人有傻福！”
    “啊……還我臉來！”我邊哭邊抹眼淚，心裏那個委屈啊，簡直沒法說。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我感覺手上好像有什麽東西，我一看，瞬間止住了哭泣就不傷心了——原來是死皮！我趕緊在臉上搓了搓，一大塊死皮被搓了下來。我跑到水盆邊，對著倒影一塊一塊地撕起死皮來，一撕一大塊，嗨…別說還挺解壓的。
    牛大看得目瞪口呆：“朔哥兒，你是人是鬼啊！怎麽還把臉皮撕下來！你……你……你別嚇唬我！”
    我抬起頭，臉上還掛著沒撕掉的死皮，望著牛大。牛大嚇得大叫一聲：“有鬼！”然後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迅速竄出了屋子。
    我一臉無語地看著牛大消失的背影，心想這哥們兒是不是不病啊！一驚一乍的。
    等了好大一會兒，我臉上的死皮快撕得差不多了，牛大帶著一個比我稍大一點的小孩，像作賊似的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一邊走還一邊說：“朔哥兒，你死了千萬別來找我啊，我是你的好兄弟，我是來給你收屍的，你千萬別害我啊……”
    我一聽，臉都黑了，故意拉長聲音喊：“牛大，你快下來陪我啊……我好孤獨……”
    他倆一聽，嚇得撒腿就往外跑。
    “站住！”我大喝一聲。
    他倆嚇得定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大白天哪來的鬼！”我沒好氣地說。
    牛大這才反應過來，尷尬地撓了撓頭，說：“朔哥兒，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真是鬼呢！”
    我白了他一眼，說：“你才是鬼呢！快過來幫我看看這臉弄好沒有！”
    牛大湊過來，仔細看了看我的臉，然後一臉認真地說：“朔哥兒，你這臉剛才還是黑的怎麽一轉眼咋就變白了，跟個小媳婦似的！”
    我被他氣得哭笑不得，但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我擵索著臉龐：這是不是因禍得福了！嘿嘿…小白臉拌個富婆吃喝不愁…
    “咦……這不是隔壁家王強小子嗎？你不是跟你爹娘逃荒去了嗎？怎麽回來了？王叔張嬸呢？你們怎麽認識的？”我看著牛大身邊的王強，驚訝地問道。
    王強低下頭，眼神裏滿是悲傷，聲音有些哽咽：“朔哥兒……我給你說說吧……”
    連年大旱，莊稼顆粒無收，實在沒辦法了，我爹娘帶著我往縣城去逃荒。可縣令大人不讓人進城，也沒人施粥，我們隻好往府城走。可府城也不讓進，我們就跟著難民往京師方向走，想找條活路。可剛走沒幾天，我們帶的吃的就被搶了，也沒有當官的管我們。走了幾天，我爹娘去找吃的，結果餓死在大路上了……王強說著，抽泣起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力握了握。好一會兒，王強才緩過來，繼續說道：“我看到一群人抬著我爹娘，把我爹娘烹煮分食了……”王強一臉驚恐悲憤，聲音都變了。
    唉！我長長歎了一口氣，這狗皮倒灶的世道，真的不讓人活了！
    “你怎麽跟牛大認識的？”我轉移話題說道。
    “哦！後來不知道什麽時候下了一場大雨，官府給每個人分了一斤糙米、一斤糙糠，讓我們返回家鄉。我靠著那點吃的勉強回到家，可家裏還是沒有吃的。我們是把家裏地抵給周扒皮才換來糧食逃荒的！晚上我餓得慌，又想起爹娘的慘狀，就哭了起來。牛大大哥聽到後，尋問我原由，給了我吃的……”王強聲音裏帶著一絲感激。
    “特麽的又是周扒皮！遲早讓他吃進去給爺吐出來！”我咬牙切齒地說。
    “好了，你先跟著我們吧！”我對王強說道，轉頭看向牛大：“牛大，我們還有多少吃的？”
    “最多能吃三天。給你脫衣服的時候，銀子掉出來了，我就拿銀錢都給你看病抓藥了。”牛大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唉！我自己都是個孩子，現在還要管兩個比我大的孩子，這都是些啥事啊！”我無奈地搖了搖頭。
    “好了，今天就這樣了，明天我們去縣城一趟！”我有些無奈的道！
    夜幕降臨，屋子裏昏暗的月光搖曳著，映照在我們三個人的臉上。
    夜深了，屋子裏漸漸安靜下來。我躺在床上，卻怎麽也睡不著。窗外的風呼呼地吹著，仿佛在訴說著這個世道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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