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州，鐵壁防線
    陰沉的天空下，代州邊境的山巒仿佛被濃墨渲染。黑壓壓的雲層低垂，與下方漫山遍野的秦陳聯軍旌旗相接，透不過氣來。戰馬嘶鳴，甲胄碰撞，無數雙腳步踏地的沉悶回響匯聚成一股令人心悸的嗡鳴，震得大地微微顫抖。
    中軍大纛下，秦國上將王賁端坐於神駿之上，輕撫長須，誌得意滿之情幾乎溢出胸膛。
    他目光掃過陣前那數百門仿製的、塗著新漆的虎蹲炮，以及前列那數以萬計、剛剛裝備了火繩槍的步卒方陣。
    為了這些，秦國和陳國耗費了巨量的資源和時間，通過零星繳獲、重金賄賂、甚至派出死士竊取，才勉強仿製出了這些“利器”。
    “周朔小兒，仗著些許奇技淫巧，便敢藐視天下英雄，割據稱雄？今日，便讓你這井底之蛙見識見識，何為真正的天兵雷霆！”
    王賁嘴角勾起一絲冷酷的笑意，仿佛已看到代州軍那所謂的“堅城”在自己強大的火力下土崩瓦解。“傳令！炮兵推進，給本帥轟開他們的龜殼！步卒壓上，火槍隊準備齊射！”
    嗚——嗚——嗚——
    蒼涼的號角聲撕裂空氣，沉重的戰鼓一聲聲擂響，如同敲在每一個聯軍士兵的心頭，既帶來恐懼，也激發著盲目的狂熱。
    仿製的虎蹲炮被士兵們奮力推向前線，炮手們按照訓練，緊張又帶著一絲興奮地裝填著火藥和石彈——他們堅信，自己手中擁有的，正是代州軍賴以成名的秘密武器。
    龐大的步兵方陣開始如潮水般緩慢前壓，前排的火繩槍兵點燃了火繩，星星點點的火光明滅不定，空氣中開始彌漫開硫磺的味道和一種即將獲得輝煌勝利的狂熱氣息。
    與此同時，代州軍第一道防線。
    依托陡峭山勢修建的胸牆和蜂窩般的碉堡後，卻是一片令人壓抑的死寂。士兵們蜷伏在工事之後，眼神銳利如鷹隼，緊緊盯著山下如蟻群般湧來的敵軍。
    他們手中緊握的，是造型更為簡潔、卻透著一股冷冽殺氣的燧發槍。沒有慌亂，沒有騷動，隻有一種磨礪已久的沉穩和待命而發的銳氣。
    在更高、更隱蔽的山腰及反斜麵陣地上，覆蓋在一門門巨物之上的偽裝網已被悄然掀開。
    露出的是帶有巨大鐵輪、需要複雜機械輔助調整射角的青銅巨炮——紅夷大炮。黑洞洞的炮口微微調整，校準著射界，散發著令人膽寒的冰冷氣息。
    後方指揮所內，前敵指揮官總參謀長崔琰正通過精心打磨的千裏鏡，冷靜地觀察著敵軍的每一步推進。參謀官根據標尺和測距數據，飛快地報出參數。
    “敵軍炮兵集群，已進入我紅夷大炮有效射程！”
    “標定諸元！一號至二十四號炮位，高爆彈裝填！”指揮官的聲音冷硬如鐵，不帶一絲感情。
    山下，聯軍的炮手們剛剛固定好炮位，有人正拿起火把，準備點燃仿製虎蹲炮的藥池。
    就在這一刹那——
    轟——！！！轟——！！！轟——！！！
    如同九天驚雷猛然炸裂！數十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幾乎同時從代州軍後方的山巔爆發！這聲音遠比聯軍熟悉的虎蹲炮發射聲更加沉悶、恢宏，帶著一種無可抗拒的威嚴和撕裂布帛般的尖銳呼嘯，瞬間壓過了戰場上所有的嘈雜！
    下一刻，聯軍炮兵陣地及其周邊區域，仿佛迎來了天罰！
    轟隆！！！
    地動山搖！一團團巨大的橘紅色火球裹挾著濃煙衝天而起！肉眼可見的衝擊波如同死神的鐮刀，向四周瘋狂擴散！碎石、泥土、斷裂的炮身、扭曲的炮架、以及人體的殘肢斷臂……被狂暴的力量撕碎、拋向高空，隨後又如雨點般砸落！
    僅僅是一輪齊射！聯軍苦心集結、視為決勝法寶的前線炮兵集群，超過大半在驚天動地的爆炸聲中化為了一堆堆燃燒的廢鐵和焦黑的殘骸！
    僥幸未死的炮手耳鼻流血，呆若木雞地望著瞬間變成修羅場的陣地，心理防線瞬間崩潰，嚇得癱軟在地，屎尿齊流。
    “什…什麽？！！”後方，王賁臉上的得意笑容瞬間凍結，瞳孔驟然收縮到針尖大小，巨大的驚駭讓他幾乎從馬背上栽下來！他死死抓住韁繩，失聲驚呼“那是什麽炮？！怎麽可能？！射程為何如此之遠？！威力為何如此恐怖？！！”
    這完全顛覆了他對“炮”的認知！
    然而，代州軍的打擊節奏快得超乎想象，根本不容他細思。
    紅夷大炮的轟鳴尚未完全消散，另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尖嘯聲便劃破長空！
    咻咻咻——！
    那是數十枚拖著長長熾白尾焰的“震天雷”火箭彈，如同自火山中飛出的複仇火鳥，劃出一道道優美的死亡弧線，精準地覆蓋了正在緩慢前進、隊形密集的聯軍步兵方陣！
    轟隆隆隆——！！！
    爆炸聲變得連綿不絕，不再是單點的巨響，而是一首毀滅的交響樂！每一枚火箭彈落地，都會爆發出覆蓋數丈範圍的火焰和高速飛射的預製破片，瞬間清空爆炸中心的一切生命！士兵們成片成片地被炸倒、點燃，破碎的盾牌和兵刃四處飛濺，淒厲的慘叫聲剛剛發出就被更劇烈的爆炸聲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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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齊的方陣瞬間千瘡百孔，陷入了極致的混亂。恐懼像瘟疫一樣蔓延，士兵們被這從未想象過的恐怖打擊方式嚇破了膽，求生本能壓倒了一切軍紀。
    “穩住！不許退！衝上去！火槍隊！給老子衝上去射擊！弓箭手拋射！”前線幸存的聯軍將領聲嘶力竭地吼叫，甚至親手斬殺了幾名潰兵，試圖阻止崩潰。
    一些較為勇敢或者說被嚇懵了的火繩槍兵，下意識地向前衝了幾步，慌亂地架起槍，試圖向胸牆方向進行一輪齊射，哪怕隻為壯膽。
    但他們剛剛進入那射程不足百步、精度感人的火繩槍的有效範圍，甚至還沒來得及看清胸牆後的人影——
    代州軍防線後，如同變魔術般，突然站起一排排森冷整齊的槍口！
    “神機營！第一排！放！”
    砰——！！！
    一聲遠比火繩槍齊射更加整齊、更加爆烈、更加震耳欲聾的轟鳴響起！白色的硝煙猛然噴出胸牆。
    一片密集的鉛彈如同死亡的蜂群，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瞬間跨越雙方之間的空地，狠狠撞入聯軍前排！
    噗噗噗噗！
    血花瘋狂四濺！衝在最前麵的聯軍火繩槍兵和長槍手，如同被無形的重錘擊中，身上無論是紙甲、皮甲還是鑲鐵棉甲，在高速旋轉的鉛彈麵前都薄得像紙一樣！成片成片地慘叫著倒下！
    “第二排！放！”
    砰——！！！
    幾乎沒有間隔！第一排射擊完畢迅速後撤裝填，第二排燧發槍兵迅速上前，扣動扳機！又是一片致命的金屬風暴潑灑而出！
    “第三排！放！”
    砰——！！！
    三輪排射，循環不息！彈幕連綿不絕！燧發槍更高的射速、更簡化的裝填程序、以及不受天氣（風雨會影響火繩）影響的可靠性，在此刻形成了絕對的火力優勢！硝煙尚未散盡，新的彈雨又已到來！
    頭頂是不斷尖嘯落下、一炸一片的恐怖火箭彈，正麵是如同狂風暴雨般永不停歇、精準高效的鉛彈風暴！聯軍的意誌被這超越時代的火力徹底碾碎了！
    “魔鬼！他們一定是魔鬼！”
    “逃啊！快逃啊！這仗沒法打！”
    崩潰開始了！如同雪崩，無可挽回！士兵們丟盔棄甲，哭爹喊娘，隻想逃離這片被死神鐮刀徹底覆蓋的土地，互相推搡、踐踏，任憑軍官如何揮刀砍殺也無法阻止這全軍性的潰敗！
    “就是現在！”代州指揮所內，前敵指揮官總參謀長崔琰眼中寒光一閃，果斷下達了最後一道命令“重甲鐵騎！出擊！碾碎他們！”
    防線側翼，預先設置的巨大木閘被猛地拉開！
    早已蓄勢待發、人馬皆披覆著冷鍛鋼甲的重甲騎兵，如同鋼鐵洪流，洶湧而出！騎士們放平長矛，馬刀出鞘，借著下坡帶來的恐怖衝擊力，以排山倒海般的姿態，狠狠撞入了徹底崩潰、毫無陣型可言的聯軍潰兵之中！
    屠殺！
    徹頭徹尾的碾壓式屠殺！
    鋼鐵洪流所過之處，人馬俱碎！隻剩下漫天血霧和殘肢斷臂！重騎的目標並非殺傷多少有生力量，而是徹底摧垮聯軍最後一絲可能重整的企圖，將潰敗變成一場災難。
    王賁在親衛家將拚死保護下，狼狽不堪地向後逃竄，頭盔歪斜，帥袍染塵，臉上早已沒了之前的意氣風發，隻剩下無邊的恐懼、駭然和一種深入骨髓的茫然。
    他回頭望了一眼那片如同煉獄般的戰場，代州軍那超越想象的恐怖炮火、連綿不絕的致命排槍、從天而降的詭異火箭、以及最後那雷霆萬鈞的重騎突擊……這一切組合成的戰爭畫麵，粗暴地撕碎了他數十年來積累的所有戰爭常識和驕傲。
    這根本不是戰鬥，這是一場演示……一場關於未來戰爭的、冰冷而殘酷的演示！
    “周朔…你…你究竟…究竟弄出了些什麽怪物啊？！”他發出一聲混雜著絕望、恐懼和無法理解的哀嚎，聲音嘶啞，消失在潰逃的洪流之中。
    代州邊境，第一場大戰，以聯軍前所未有的大慘敗告終。
    代州軍的鋼鐵防線，在烈焰與硝煙中，巋然不動！
    周朔傾力打造的新式軍隊，初試鋒芒，便以絕對的科技和戰術代差，給了這個舊時代一記響亮的耳光！
    消息傳回代州軍大本營，周朔並未顯得過於意外。技術的優勢若不能轉化為戰場的絕對優勢，那才是失敗。他站在沙盤前，目光卻已從南部邊境移開，投向了北方。
    “傳令，”他的聲音平靜卻不容置疑，“代州防線，轉入固守。抽調第一、第三步兵師，炮兵第一重炮旅，即刻集結，北上青州。”
    南麵的威脅已被暫時打斷脊梁，需要時間來舔舐傷口和消化恐懼。
    而北方，那些盤踞已久、認為可以趁火打劫的“邊患”，是時候徹底解決了。
    他的戰爭機器，在經曆了初次的淬火後，將轉向下一個目標，繼續碾壓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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