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聯邦總部的穹頂會議室裏，全息星圖正閃爍著刺目的紅光。
    “過去三個月，銀河係邊緣的‘遺忘星雲’麵積擴大了40。”伊芙琳的機械臂投影出實時數據，“被它吞噬的文明記憶體中，70是人類曆史上的‘痛苦記憶’——戰爭、饑荒、種族屠殺……甚至連恐龍滅絕的撞擊事件記錄都被抹除了。”
    小瑤握緊胸前的水晶。自馬裏亞納海溝歸來後，她總覺得水晶裏有什麽在“躁動”——不是原初之憶的磅礴，而是一種更尖銳的、類似撕裂的疼痛。
    “更奇怪的是……”沈清歡調出一段監控錄像，畫麵裏是遺忘星雲邊緣的星艦殘骸，“上周，一艘前往探測的科研船失蹤了。他們在最後通訊中說，看到‘記憶在流血’。”
    阿昭的掌心金紋突然發燙。他的機械臂不受控製地抬起，指向星圖：“我在記憶裏……看到了墓碑。”
    ——
    遺忘星雲·記憶墳場
    星艦穿越血紅色星雲時，小瑤終於理解了阿昭的“墓碑”是什麽。
    眼前漂浮著無數半透明的棱柱體，每根棱柱裏都封印著一段被刪除的記憶：有南京大屠殺的幸存者日記，有廣島核爆中母親最後的擁抱，有她母親林晚晴在實驗室寫下的“痛苦是愛的校準儀”筆記……
    “這些是被‘格式化’的記憶。”萊昂的掃描儀發出警報，“它們的‘情感熵值’被人為清零，像被刪除的文件一樣，永遠消失了。”
    伊芙琳的傳感器突然鎖定目標：“正前方有能量波動！是……記憶提取裝置？”
    一座懸浮的金屬平台出現在視野中。平台上布滿蜂窩狀的吸口，每根吸口都連接著一根棱柱——正是他們在星圖中看到的“記憶墓碑”。平台的中央，站著個穿黑鬥篷的男人，他的右手戴著半枚戒指，戒麵刻著與小瑤水晶相同的星圖。
    “歡迎來到‘無憶之殿’。”男人的聲音經過變聲器處理，像金屬摩擦，“我是‘遺忘者’的首領，你們可以叫我‘清道夫’。”
    ——
    記憶交易·被標價的痛苦
    “你們在收集被刪除的記憶？”小瑤向前一步，水晶在掌心發燙。
    清道夫掀開鬥篷。他的左眼是機械義眼，瞳孔裏跳動著數據流；右臉覆蓋著疤痕，從眉骨一直蔓延到下頜。“準確地說，我們在‘回收’。”他舉起右手，半枚戒指發出幽光，“三百年前，‘完美程序’的發明者——也就是你們的‘星淵計劃’反對者，創造了這套係統。他說：‘痛苦是文明的癌細胞，必須被切除。’”
    阿昭的瞳孔收縮：“你是說，‘消除痛苦計劃’的幕後黑手，根本沒死？”
    “他當然沒死。”清道夫的機械眼掃過小瑤的水晶，“他把自己變成了‘原初之憶’的寄生蟲。而你們——”他的戒指突然對準小瑤，“是這寄生蟲最害怕的‘抗體’。”
    平台上的吸口突然全部開啟。最近的棱柱開始劇烈震顫，裏麵的記憶碎片如暴雨般湧出：嬰兒的啼哭、母親的嗚咽、戰火中的尖叫……它們化作實質的黑霧，朝小瑤籠罩而來。
    “這些是你們的‘痛苦遺產’。”清道夫狂笑，“隻要摧毀它們，原初之憶就會失去能量源，宇宙將回到完美的寂靜——沒有眼淚，沒有遺憾，隻有永恒的‘正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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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憶戰場·痛的反擊
    萊昂的機械臂瞬間變形為粒子炮，伊芙琳的能量盾展開，阿昭的掌心金紋化作金色鎖鏈，纏住最近的吸口。但黑霧的速度更快，它們穿透能量盾，腐蝕著金屬平台，連萊昂的合金手臂都被灼出焦痕。
    “沒用的！”清道夫的機械眼閃爍紅光，“痛苦是宇宙最原始的能量，你們越反抗，它就越強大！”
    小瑤後退兩步，後背貼上水晶。突然，她想起了淚星的小滿——那個在記憶投影裏織毛衣的女孩。她的眼淚不是為了刪除痛苦，而是為了讓愛“記得”更清楚。
    “阿昭！”她大喊，“連接我的水晶！用‘記得’的力量，給這些痛苦‘命名’！”
    阿昭的機械臂透明化，與水晶產生共鳴。金砂從水晶中湧出，纏繞住黑霧。小瑤閉上眼睛，開始“回憶”——不是刪除，而是“承認”：
    “這是南京大屠殺幸存者的眼淚，它記得屠殺的殘忍，更記得幸存者互相攙扶的溫度；
    這是廣島母親的手掌，它記得爆炸的灼熱，更記得她用身體護住嬰兒的姿勢；
    這是我母親寫下的筆記，它記得痛苦的重量，更記得她說‘痛比完美更珍貴’的聲音……”
    每說出一段“記得”，黑霧就淡一分。棱柱裏的記憶碎片重新變得清晰，甚至泛起了暖金色——那是被“記得”的痛苦在發光。
    清道夫的機械眼突然報錯。他的半枚戒指發出刺耳的蜂鳴，右臉的疤痕開始滲血：“不可能……痛苦明明應該腐蝕一切……”
    “因為痛苦從來不是敵人。”小瑤睜開眼，水晶的光映亮她的臉，“它是愛的影子，是我們用力活過的證據。你摧毀的不是痛苦，是宇宙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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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雲深處·原初的低語
    當最後一縷黑霧消散時，遺忘星雲的核心浮現出一顆菱形晶體——與小瑤的水晶、林晚晴的殘片、甚至原初之憶的本體，紋路完全一致。
    “這是……”阿昭的指尖顫抖著觸碰晶體。
    “原初之憶的‘心髒’。”清道夫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他的機械義眼迸出火花，“三百年前，我師父就是用它啟動了‘消除痛苦計劃’。他說，隻要抽走這顆心髒，宇宙就會變成沒有錯誤的機器……”
    小瑤的水晶突然脫離掌心，懸浮在空中。它與原初心髒共鳴，發出清越的鳴響。星雲開始旋轉，被吞噬的記憶棱柱紛紛回歸原位，連原本暗紅的星雲都泛起了淡紫色——那是希望的顏色。
    “不……”清道夫踉蹌後退，“師父說過，它會毀滅一切……”
    “它隻會毀滅‘完美的謊言’。”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眾人轉頭。林晚晴的身影從光中走出，她的麵容有些透明，卻依然帶著溫暖的笑：“三百年了，我終於能親手結束這一切。清道夫，你師父錯了。痛苦不會毀滅宇宙，它會教會宇宙如何去愛。”
    清道夫的機械眼突然停止運轉。他望著林晚晴，又望向小瑤，最後看向原初心髒上流淌的金砂——那是所有被“記得”的痛苦在歌唱。
    “我……”他想說什麽，卻化作一團光霧，消散在星雲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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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歸程·未完成的答案
    星艦返航時，小瑤坐在觀景台上，望著遺忘星雲逐漸縮小的暗紫色斑點。她的掌心躺著半枚戒指——清道夫掉落的那枚，戒麵刻著一行小字：“致未來的你：痛苦是愛的勳章，記得，就是最好的反抗。”
    “他最後選擇了放手。”沈清歡遞來一杯熱可可，“就像我當年放下對晚晴的怨恨一樣。”
    阿昭望著自己的機械臂——那裏不再有數據流閃爍，取而代之的是與水晶相同的金砂紋路。“原初之憶說，它會記住每一個‘記得’的靈魂。”他的聲音輕得像歎息，“包括清道夫。”
    萊昂調整著航向，指向銀河係中心：“地球議會傳來消息，‘記憶生態鏈保護法’通過了。現在，每個文明都有權保留自己的‘痛苦記憶庫’，它們會被錄入宇宙記憶海，成為‘愛的教材’。”
    小瑤摸出水晶。它比以往更溫暖，表麵的星圖裏，新增了遺忘星雲的坐標——那裏不再是“墓地”，而是“紀念碑”。
    “媽。”她輕聲說，“我好像懂了。你說的‘活人’，不是從不流淚的人，而是流著淚依然選擇相愛的人。”
    林晚晴的身影出現在光中，她的手穿過小瑤的肩膀，指向宇宙深處：“看，那裏有顆新星誕生了。它的光裏，有我們的眼淚，有我們的愛，還有所有被‘記得’的故事。”
    小瑤順著她的手指望去。
    星軌的盡頭，一顆綴滿淚痕的星星正在微笑。它的光芒不是刺眼的，而是溫暖的，像母親的手，輕輕撫過每一個“記得”的靈魂。
    而在更遠的星海裏，有個戴白大褂的女孩正站在實驗室裏，對著鏡頭微笑。她的掌心，也躺著半枚相同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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