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雨刪完手機裏所有古圖照片後仍有些恍惚，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林墨給她的護身木牌。書店頂燈忽明忽暗地閃爍，將兩人影子拉扯成扭曲的藤蔓。
    “先回去休息。”林墨將複印的詭異圖案折進口袋，木質櫃台在他掌心下發出細微開裂聲，“這張紙我處理，你暫時別碰古籍。”
    廖雨點頭時脖頸僵硬如生鏽齒輪，卻在推門刹那被冷風激得回頭“如果……真是照片自己消失的，它現在會在哪？”玻璃門映出她驟然慘白的臉，而林墨身後貨架最高層的青銅貔貅擺件毫無征兆地“哢噠”轉了個方向，空洞的眼窩正對廖雨眉心。
    黑影力量如沸騰的墨汁從林墨袖口湧出，瞬間裹住顫抖的青銅獸。廖雨尖叫卡在喉嚨裏，眼睜睜看著貔貅在黑影中融化成青綠色黏液，滴落地麵又蒸發成腥苦煙霧。
    “它沒消失。”林墨踩住地磚上最後一點掙紮的汙跡，瞳孔裏宿世鏡的虛影一閃而過，“隻是換了個地方寄生。”
    子夜的書店像沉入深海的水晶棺。林墨展開那張複印圖案平鋪在宿世鏡上，鏡麵竟浮起霜花般的裂紋。圖案中央形似眼睛的符號滲出暗紅，沿著紙纖維爬行成全新紋路——那分明是廖雨宿舍窗戶的平麵圖！窗外還多了一棵枝幹虯結的枯樹，樹枝末端掛著半截褪色的紅繩。
    “叮鈴！”
    門口風鈴無風自鳴。林墨倏然回頭，隻見白天被吞噬的青銅貔貅輪廓在空氣中若隱若現，而收銀台後的全身鏡裏，廖雨正閉眼站在枯樹下，指尖纏繞的紅繩另一端係著個搖晃的陶土人偶。
    “鏡像寄生……”林墨反手將鋙刀紮進鏡麵！刀刃沒入的刹那，鏡中廖雨的脖頸突然被無形繩索勒緊，人偶胸口對應的位置“哢嚓”裂開縫隙。真實世界的書店裏所有玻璃製品同時炸裂，飛濺的碎片卻在觸及林墨衣角前被黑影凝滯在空中。
    宿世鏡發出沉悶嗡鳴，鏡麵浮現出被濃霧籠罩的舊教學樓。303宿舍窗口，一個沒有五官的紙人正用廖雨的手機對準窗外枯樹拍照，屏幕亮光映出樹梢新增的繩結——與複印圖案上的一模一樣。
    “紅繩是媒介。”封老嘶啞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背景雜音如同無數指甲刮擦黑板，“那棵樹叫‘怨嫁榕’，抗戰時被鬼子吊死過整支送親隊。新娘腳踝係的紅繩會勒死靠近它的女性，再剝下臉皮送給鏡中邪靈當聘禮！”
    林墨盯著鏡中越收越緊的紅繩，黑影力量順著鋙刀灌入鏡內世界。刀尖觸及繩結的瞬間，三百米外女生宿舍區爆出淒厲哭嚎，整棟樓燈光瘋狂明滅！
    廖雨的聲音突然從電話盲音裏掙紮而出“林墨…救我…”隨即被布料悶塞的嗚咽取代。林墨踹開儲物間木門，滿地雜物中赫然躺著廖雨今天背的帆布包，拉鏈敞口處露出半截染血的複印紙。
    鏡中世界的枯樹下，真實廖雨已懸空蹬腿。紙人舉著的手機屏幕亮起，新拍的照片裏紅繩末端赫然係在林墨手腕！鋙刀嗡鳴加劇，林墨拽住纏在廖雨頸間的紅繩反手一絞，虛空傳來絲帛撕裂的脆響。宿世鏡表麵遽然凸出半張美人麵，朱唇貼在鏡背嗬出白霜
    “把你的臉…給我…”
    “想要臉？”林墨冷笑，黑影力量化作巨掌攥住鏡中掙紮的紙人，“先學會當個人！”宿世鏡迸發刺目青光，鏡麵美人發出陶瓷炸裂般的尖嘯。整個書店地動山搖，古籍區書架轟然倒塌，泛黃書頁暴雨般紛飛。當最後一張紙飄落蓋住鏡麵時，所有聲響戛然而止。
    廖雨癱在滿地狼藉中劇烈咳嗽，脖頸紅痕如毒蛇盤踞。林墨抹去臉上被玻璃劃出的血線，低頭看向宿世鏡——猩紅的“囍”字正從鏡麵深處浮起，而那張複印圖案已化為灰燼。
    “它拿到聘禮了。”林墨將鋙刀插回後腰，窗外晨曦刺破霧靄，照亮地磚上一串濕漉漉的腳印，正蜿蜒通向女生宿舍區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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