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的懷表在掌心發燙。這隻由初代仲裁者打造的黃銅懷表，此刻指針正逆著時間狂轉，表盤上“時序織網”的燙金字樣被刮擦得模糊不清。作為剛接任時序司主事的仲裁官，他比誰都清楚這異常意味著什麽——某個被封印在“鏽時區”的織網者，正在用因果線撕裂現實。
    “坐標確認，北冕座γ9星域。”通訊器裏傳來時序司長老的警示，“林墨，帶上‘錨時錐’，那東西能暫時釘住崩解的時間線。另外……”老人的聲音突然壓低，“目標可能與白薇有關。”
    林墨將懷表貼在胸口。表殼內側刻著曆任時序司主的名字，最後一道刻痕還泛著新，那是上一任主事在封印鏽時區時留下的。傳送光流裹挾著他撞進一片灰蒙蒙的霧靄，耳邊響起齒輪卡殼般的刺耳聲響。
    再睜眼時，腳下是鏽跡斑斑的鍾表齒輪，頭頂懸著無數斷裂的鍾擺。這裏的時間流速混亂得離譜——左側的齒輪正以百倍速度倒轉，右側的沙漏卻凝固成琥珀。而在齒輪叢林深處，一座由因果線編織的巨網正緩緩收攏，網眼裏漂浮著無數半透明的身影，那是被扯出時間線的“時序殘像”。
    “是織網者！”時序司大弟子沈清的聲音從右側傳來。她的月白法袍沾著星屑，手中那柄刻著“定”字的青銅尺正劈砍向一張撲來的因果網。網絲觸碰到尺身的刹那，竟凝結成冰碴簌簌墜落。
    林墨抬手召出“溯時刃”，刀刃流轉的銀芒照亮方圓百丈。織網者的本體從網心浮現——那是個裹著灰袍的老者，麵容被皺紋割成碎片，每道褶皺裏都嵌著跳動的因果符文。他的手中握著一枚生鏽的懷表，表盤上“白薇”的名字被磨得隻剩殘痕。
    “時序司又來多管閑事。”老者的聲音像生鏽的齒輪摩擦，“這丫頭當年斬斷因果時，就該連她的命一起收走！”
    林墨的瞳孔驟縮。白薇？那個在維度仲裁中幫他穩定心神的師姐？他握緊溯時刃“您說的是哪個白薇？是藥神穀的白師姐，還是……”
    “還能是哪個？”老者狂笑，懷表突然炸裂，無數因果線如毒蛇竄出，“她斬斷自己與世界的因果時，我就知道這局棋要變了！現在，我要把所有被她切斷的因果，全纏在你們脖子上！”
    因果線鋪天蓋地襲來。沈清的青銅尺劈出冰牆，卻被線網輕易穿透。林墨揮刀斬斷撲向麵門的線絲，刀身卻被反震得發麻——這些線裏裹著白薇的記憶殘片，每一根都在灼燒他的神識。
    “用錨時錐！”沈清甩來一枚鎏金錐體。林墨接住，錐尖刺入地麵瞬間，以他為中心綻開金色漣漪。被漣漪覆蓋的區域，時間流速驟緩，因果線如同陷入泥潭的蛇群，掙紮著放緩了攻勢。
    “沒用的！”老者扯動懷表鏈條，更多線網從虛空湧出，“她的因果早被我織進了鏽時區的底層規則！除非……”他的聲音突然扭曲，“除非你們找到她藏起來的‘時序胎衣’！”
    林墨的溯時刃突然泛起異光。刀身映出他震驚的麵容——胎衣？那是白薇出生時包裹她的因果膜，據說藏著改寫自身命運的力量。他終於明白老者的目的通過撕裂白薇的因果，報複她當年斬斷自身與世界的舉動。
    “您根本不是要修複時序。”林墨的聲音冷下來，“您是想讓白薇永遠困在被切斷的因果裏！”
    老者的灰袍無風自動。因果線在他身後凝成白薇的虛影，那姑娘閉著眼，眉心插著一枚鏽跡斑斑的針——正是織網者操控的“因果釘”。“她早該死了。”老者的聲音帶著癲狂，“當年她若乖乖被因果吞噬，何至於讓這麽多無辜者被卷進她的因果亂流！”
    沈清的青銅尺突然刺入地麵。她咬破指尖在尺身畫下血符“時序司守則第三條——因果無對錯，隻有被扭曲的軌跡。”血符亮起的刹那，林墨的溯時刃與她的尺身共鳴，兩道銀芒與冰藍交織成網，精準纏上老者手中的懷表。
    “還給她！”林墨大喝。懷表被拽出老者掌心，表盤上的“白薇”二字重新浮現。老者發出嘶吼，因果線瘋狂反撲，卻被銀藍交織的網死死捆住。林墨趁機割破掌心，將鮮血滴在懷表上——這是時序司主事的血誓，以自身因果為引，強行修複被撕裂的軌跡。
    懷表突然迸發強光。白薇的虛影從表中走出，她眉心的因果釘寸寸崩解，睜開眼時已恢複清明。“多謝。”她看向林墨，目光複雜，“我斬斷因果時，確實留了後手……那枚胎衣，就藏在鏽時區的鍾樓底下。”
    老者在被網住的瞬間化作齏粉。因果線重新編織成網，這次卻溫柔地包裹住白薇的殘像，將她送回屬於她的時間線。林墨望著她消失的方向，懷表在掌心恢複平靜，表盤上的“時序織網”四個字，此刻正泛著溫暖的光。
    沈清收起青銅尺，遞來一方帕子“主事大人，您的手在流血。”林墨這才發現掌心的傷口，血珠滴在帕子上，竟凝成極小的齒輪圖案。
    “走吧。”他擦了擦手，“鏽時區的鍾樓該去看看了。有些因果，該還的，總得還。”
    兩人踏著齒輪向鍾樓走去。遠處傳來鍾聲，這一次，不再是刺耳的卡殼聲，而是清越的轟鳴，像是時序重新上緊了發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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