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張淼的提問，文殊菩薩並未顯露出絲毫的不耐煩或感到冒犯。
    她以一貫從容不迫的語調回答：“成神之後，便不再是普通玩家，任務的開啟時間將變得不確定，可能一個月兩三次，也可能一年僅有一次，完全隨機。”
    “成神後的玩家與普通玩家的規則不同，待你離開副本後，係統自會通知你。”
    “至於我，你猜我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她似乎想起了什麽有趣的事情，語氣中帶著一絲笑意：“距離上一次副本已有230年，我再次接到了係統的任務，任務頗為簡單，就在本世界。”
    “任務一是讓我將青獅遣下界為惡，任務二則是要我誅滅非此界之人。”
    文殊菩薩不愧是智慧的化身，很快便洞悉了張淼的任務：“我猜，你們是扮演類副本，規則中至少有一條是不可以做出違背扮演人物身份的行為吧。”
    她的聲音雖然散漫，卻讓張淼感到背後一陣涼意。
    “你們對上我毫無勝算，喜歡講究平衡的係統給了你們一些幫助，讓你們變得和本世界的土著一樣，可你們一旦違背規則就會暴露身份。”
    張淼腦海中浮現出剛進入副本時係統彈出的提示：有非玩家在場時，禁止做出有違身份的行動，禁止說出有違身份的話，違反本規則後果未知。
    原來這不是限製，而是保護，但它同時還給另一個玩家頒發任務來殺她們，係統真是矛盾。
    從現在的結果看來，這個規則張淼已經違反了，但係統沒有給出提示讓張淼早做準備，因為它本來就想減少神的數量。
    張淼的思緒在文殊菩薩的話語中逐漸清晰，她意識到自己和係統不是雇傭關係，自己隻是棋子，而係統則是那個操縱棋子的棋手。
    或許也可稱之為雇傭關係吧，自己卻是沒有任何福利待遇和保障的黑工，如履薄冰。
    她的心跳逐漸平穩，但內心的警惕卻絲毫未減。文殊菩薩的存在，既是威脅，也是啟示。
    文殊菩薩再次開口，將張淼的注意力吸引回去，祂的嗓音平淡得像是在講述一個遙遠的故事：“成神後，我感覺到自己的人性在逐漸剝離，神性壓過了人性。我的直覺告訴我這樣不對，卻無法逆轉。直到某次機緣巧合之下，我將神力徹底融合為自己的力量，人性的剝奪才停止。差一點，我就變成了沒有感情的機器。”
    張淼感到一道存在感極強的視線在自己身上掃視了一圈，隨後收回。
    雲霧後的菩薩繼續說道：“你身上的神力也還沒有真正轉化為你自己的，那些神力就像一件衣服，隻是暫時穿在你身上。實力更強的人想要搶走輕而易舉。你需要將神力轉化為別人搶不走的血肉與骨頭，成為神力不盡就不會死亡的真神。”
    張淼被這番話震驚得呆愣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這就是力量和階層的不同，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憑借信徒虔誠信仰產生的神力，居然並不真正屬於自己。
    文殊菩薩似乎看穿了她的困惑，語氣中帶著一絲溫和：“你剛成為神，察覺不出來很正常。我也是花了近一年才明白這一點。你現在的神力全都以係統為中心依附，無論是使用神力還是收集信仰，都依賴係統。你需要伐骨洗髓，將神力凝聚己身。”
    她頓了頓，聲音中透出一種深邃的智慧：“係統希望玩家成長，但又不願玩家的成長脫離它的掌控。”
    “成為正神，是脫離係統掌控的第一步；完成特殊副本，逃過其他神明的圍殺，是第二步；而將神力徹底脫離係統，凝聚到自己身上，是第三步。隻有到了這一步，你才有脫離係統的可能。”
    文殊菩薩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會幫你完成這一步。”
    張淼抬起頭看向那片朦朧的雲霧，心中既有震撼也有一絲隱隱的希望。
    她知道自己正站在一個巨大的轉折點上，而文殊菩薩的指引，或許正是她打破枷鎖的關鍵。
    “將神力轉化為血肉與骨頭……”張淼低聲重複著這句話，眼中逐漸燃起一絲堅定的光芒。她深吸一口氣，問道：“那……我需要付出什麽？”
    文殊菩薩語調一轉變得輕快起來：“不如把青獅的神力還給它罷。”
    呃，張淼尷尬地從物品欄掏出一個青銅盒子，打開放到地上，地上瘋狂搖尾巴的獅子狗一個餓虎撲食撲上去，將盒子裏泛著藍光的珠子一下吞掉。
    她用寒氣將青獅精凍成冰渣的時候，預判青獅精應該擁有神力，把青銅盒子用改造神力偽裝成寒氣在青獅精死亡後趁機將它的神力球裝了起來，沒想到被沒逃過寵物主人的法眼。
    文殊菩薩輕聲道：“那我開始了。”
    張淼還沒來得及問自己要不要準備些什麽，就看到一朵青藍色拳頭大小的蓮花迎麵朝自己拍過來，盡管速度不快卻有種絕對躲不開的預感。
    青藍色的蓮花在半空中畫出一抹弧形，輕輕點在張淼的頭頂。
    文殊菩薩的聲音在她耳邊回響：“伐骨洗髓，是用巨大的痛苦將神力融入你的血肉與靈魂。這個過程……會非常痛苦。”
    起初，一切還算平靜，但很快，張淼的呼吸變得急促，胸口劇烈起伏，仿佛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刀割般的疼痛。
    她的手指深深嵌入掌心，指甲幾乎刺破皮膚，但她卻感覺不到手上的疼痛，因為全身的痛楚已經淹沒了她的感官。
    她的腦海中一片混沌，隻剩下一個念頭在支撐著她：已經走了九十九步了，不能放棄，絕對不能放棄。
    疼痛越來越劇烈，仿佛有無數根細針在她的每一寸肌膚下穿刺，又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在她的體內撕扯，試圖將她的靈魂從肉體中剝離。
    張淼的眼前開始發黑，疼痛幾乎讓她失去了意識，她的身體像是被撕裂成了無數碎片，每一片都在燃燒，每一片都在尖叫。
    她的意識逐漸模糊，仿佛隨時都會墜入無盡的黑暗，就在這時，她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幕幕畫麵：信徒們虔誠的祈禱，自己在副本中拚死戰鬥的場景，還有文殊菩薩那句“掌控自己”的話語。
    這些畫麵像是一道光，刺破了她的黑暗，讓她重新抓住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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