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言山深野嶺多精魅，水闊無波必有妖。
    自古這深山老林怪事就多。
    桃山便是這樣一處所在。
    桃山地處大興安嶺，三麵環山，一麵臨水，於風水上合“五鬼捧天塹”的奇局，也算是一方寶地。
    就是這老林子裏素來不太平。
    像是什麽狼蟲虎豹野豬人熊，都不少見。
    但你要問，這老林子裏什麽玩意兒最邪乎，那還得說，是“皮狐”。
    “皮狐”俗稱“皮子”。
    一提起“皮子”，很多人都以為是黃鼠狼，也有人認為是狐狸。
    但其實“皮子”就是“皮子”，既不是狐狸，也不是黃鼠狼。
    它通常比狐狸略小，比黃鼠狼又大。
    桃山附近，此物常有出沒。
    林振南第一次見到皮子的時候，十來歲，跟爺爺在林場住。
    有一天傍晚，他在小樹林兒邊兒上抓蟈蟈呢，遠遠地就聽見遠處有人說話。
    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說什麽。
    他探頭一看，發現，一株老樹底下蹲著一群像貓又像狗的小東西。
    那些東西對著一塊大石頭圍成一圈兒。
    大石頭上頭也蹲著一隻。
    隻是那一隻個頭略大，白頭白尾，看著跟別的還不太一樣。
    此時，它舉著一隻爪子。
    爪子上托著幾張骨片，正用另一隻爪子對著那些骨片一拍一拍的。
    然後雙掌一合，用力將骨片往天上一拋。
    等那骨片摔在石頭上，圍著轉上一圈兒，然後又把骨片撿起來，一掌托著，另一掌啪啪打著，再拋再看。
    林振南覺得好玩，跑回去就把所見所聞跟爺爺說了。
    爺爺老林聽了以後，告訴說他，說那是“皮狐”在山裏算卦呢。
    這十有八九是有皮子成了道行，準備找個倒黴蛋兒“討封”去了。
    林振南挺納悶兒，忙問爺爺什麽是“討封”。
    爺爺跟他說，這山裏的皮子，一旦得了道行，要成仙，先要學人說話。
    等它學成了，就要跟老皮子學算卦。
    等算卦算明白了，能算出自己討封的時辰地點了，就要到算出的地方蹲著，等一個倒黴蛋兒，將他攔住。
    他會問對方，它像人還是像神！
    如果對方說它像人，他就算討封失敗了，要過一甲子也就是六十年才能再來一次。
    如果對方要說它像神呢，它就算討封成功了。
    但自此之後，那皮子不管幹什麽壞事兒，最後都會算到那個倒黴蛋兒的頭上。
    更要命的是，“封正”這活兒，原本就是人間的皇帝幹的，尋常人沒有人皇氣運，根本受不了“封正”帶來的業力，即便你助它成功了，也撈不到任何好處，還動輒就會因此妻離子散黴運纏身。
    所以，自古以來皮子討封都被視為害人的勾當，一旦給人遇上了，明白人都是能躲就躲！
    一開始林振南對爺爺的說法也是將信將疑，沒太當回事兒。
    直到這天傍晚時候，小家夥正在林場的糞坑旁邊兒玩呢。
    手裏拿個棍子在糞坑邊兒上攪大糞，一邊攪和一邊在那嘎嘎笑，玩的可開心了。
    這時候忽然就聽見身後有人叫他。
    他一回頭，發現身後的牆垛兒上冒出一個小東西。
    那竟然是個皮子。
    那皮子白頭白尾白下頦兒，長得有點兒像黃鼠狼，卻是個花臉兒，圓耳朵。
    它頭上頂個草帽兒，身上裹著一塊破抹布，打扮得真是人模人樣。
    林振南一眼就認來了，好家夥，這不是是那天站石頭上算卦那隻麽！
    小東西齜著牙，搓著手探了探身子，一臉狡黠地看著他！
    “小孩兒！小孩兒！問你個事兒！你看我，像人，還是像神？”
    林振南看它會說話，當時心裏咯噔一下！
    他瞬間想起爺爺的話，意識到，這會兒給爺爺說中了，這皮子真是算了卦，討封來了！
    他可不想為這事兒大病一場，因此假裝沒看見，自己玩自己的。
    那皮子看他不回答，明顯不死心。
    它呲溜一下又跑到了林振南的麵前，又問，“小孩兒哥！你看我像人還是像神？”
    小皮子一邊朝著林振南直眨眼，一邊兒還扔給林振南一捆鈔票。
    看樣子，還不少呢。
    林振南當時眼前一亮，心說這皮子道行高，可挺會啊！
    但是轉念一想，他就覺得不對！
    林振南聽爺爺說過，山裏那些大仙啥的，都會法術，能變戲法似的拿東西騙人！
    以前，在當地就有皮子精用羊糞蛋兒變金豆子跟人換燒雞的傳說。
    他一琢磨，覺得這事兒不對勁兒，就沒敢接！
    這小子也壞，憨憨地在那裝聾子，不管皮子怎麽喊，就一個勁兒讓皮子說話大點兒聲兒！
    一開始皮子沒反應過來，還跟他掰扯呢！
    可越往後，皮子就越覺得不對勁兒！
    一通驢唇不對馬嘴的對答之後，皮子意識到，這小子可能是故意的，這是裝聾子，玩兒它呢！
    小東西當時就不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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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見那皮子，忽然直立而起，瞪著小眼睛，指著林振南的鼻子，惡狠狠地說，“小王八犢子！別跟我來這套！告訴你啊，老子修行一甲，才換來一次討封的機會！再跟我這兒裝瘋賣傻，有你受的！”
    話說完，他仰頭看看天，爪子一掐一掐的，像是在算時辰。
    確定時辰沒過，它掐著腰往那一站，岔著腿，“我最後問你一遍！你好好說話！我問你，我像不像神！”
    林振南齜著牙，就在那嗤嗤笑，不說話。
    皮子急了，“說話呀！說話呀！我像人還是像神！”
    不管它怎麽催促，林振南就是死活不作聲，那架勢，可氣人了！
    眼瞅著時辰到了，討封要失敗，那皮子惱羞成怒，急得直跳腳！
    瀕臨崩潰的它看林振南那表情賤兮兮地，氣的跳了起來，“我！我！我去你媽的！”
    它摳下一塊土疙瘩，咣當一下，拍在了林振南的臉上！
    “你笑你媽呢！”
    林振南被打個趔趄，當時驚了，“你敢打我？！”
    “我去你大爺！”
    大怒之下，他回手就是一棍子！
    皮子道行不淺，而且非常靈活，刹那間，猛地往後一跳，唰地一下就躲開了！
    可棍子是躲開了，但棍子上黏糊糊的陳年大糞卻沒糟踐！
    這一下，全甩臉上了！！
    皮子一個趔趄，幾乎都被大糞給糊住了！
    它還挺納悶兒，什麽玩意兒黏糊糊的！
    摳點一嚐！
    我去！
    大糞！
    皮子哪受過這啊，氣壞了！
    那渾身的毛兒，都跟鋼針一樣立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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