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著老頭那雙眼睛，緩緩道：“咱們不是生在和平的年代，是碰巧生在了和平的國家。”
    老頭眼皮一跳，眼神猛地銳了三分，像刀尖在磨石上刮了下。
    “那你咋不去國安？”
    莊岩笑了：“有些事兒，還沒放下。”
    人嘛，總有放不下的東西。
    有人放不下權，有人放不下錢，有人放不下紅裙白腿。
    可莊岩放不下的，是三條命——三條自己親手換回來的命。
    老頭盯著他，眼珠子一動不動。
    那雙眼睛，看著像老井，沒水，沒波。
    可你要是盯得久一點，會發現裏頭藏著屍山血海，藏著刀光劍影，藏著上千個日夜沒人敢提的暗號。
    莊岩前世隻在小說裏看過“眼神如刀”這詞兒。
    今天他信了。
    這老頭的眼神，真能剖開人骨頭。
    可他沒躲。
    就那麽直勾勾地回望。
    時間像被凍住了。
    好半天，老頭忽然輕聲說：“問心無愧啊。”
    莊岩一怔，咧嘴笑了。
    對，他確實問心無愧。
    老頭慢慢從椅子上站起來。
    原本佝僂的身影，一下子拔得筆直，足有一米八。
    他拉開抽屜，拿出兩個紅木小盒。
    “連我都不樂意見，那些更牛的，你怕是連門都不想邁吧？”他笑得像個老頑童。
    莊岩：“……？”
    老頭也不等他反應，打開第一個盒子。
    裏頭躺著一枚金燦燦的一等功勳章。
    他走過去，親手別在莊岩胸口。
    莊岩：“？？？”
    這就完了？不搞儀式？不拍照片？不登報？
    大老板您這操作有點野啊！
    老頭又打開第二個盒子。
    莊岩的瞳孔，猛地一縮。
    那枚勳章，通體赤紅，金光流淌，中間是五星、旗幟、光芒交錯，像太陽從火裏生出來。
    “國家二級優秀警察。”老頭聲音輕，可每個字都像砸在地板上，“榮譽，不是功勞。”
    莊岩喉結動了動。
    這玩意兒，比一等功還難拿。
    得三次一等功，還得是拿命換的——你得真死過三次，才能摸到邊。
    而他，已經幹了。
    老頭輕輕把勳章戴上去，動作溫柔，像給孫子係圍巾。
    “走吧。”老頭笑了笑，“等你哪天放下了，記得回來。”
    “好。”莊岩點頭，抬手敬禮，轉身就走。
    門一關，中年秘書才低聲問：“要……盯著他？”
    老頭搖搖頭，望向窗外。
    陽光正從雲層裏鑽出來，照得他滿頭白發發亮。
    “不用。
    等他放下了，自己會找上門。”
    秘書傻了。
    這老爺子，從不誇人。
    可剛才是……在誇？
    他愣在原地，冷汗都冒出來了。
    ——他配？
    ……
    辦公室外，王宇筆直站軍姿，抬手，敬禮。
    莊岩：“……”
    老哥，你這是拍電視劇嗎？你該去掛精神科！
    王宇放下手，瞅著莊岩胸口兩枚勳章，長吐一口氣，眼神跟見了鬼似的。
    “趕緊收起來！你這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惹了多大簍子？”
    莊岩這才回神，趕緊把勳章解下來，揣兜裏。
    這玩意兒掛身上，出門不是顯擺，是嫌命長！
    “老頭跟你說啥了？”王宇湊過來，一臉八卦。
    “他說，讓我好好幹，將來去國安。”莊岩笑得雲淡風輕。
    “你怎麽回的？”
    “我說，沒空。”
    王宇：……？？
    那張臉，比吃了黃連還苦。
    莊岩憋著笑，牙都快咬斷了——他練過，再好笑也不能笑。
    “你真這麽說了？”王宇瞪眼。
    “真的。”莊岩表情正經得像在念遺囑。
    “服了。”王宇豎起大拇指，“敢這麽跟國安老大說話的，你是頭一個，還能活著出來，你他媽是天選之子吧？”
    “下午一塊吃個飯唄，我兄弟們想見見你。”王宇語氣軟了點。
    “不去。”莊岩一口回絕，“老婆約好了，今晚回家。”
    王宇：“……”
    “穿越者去和國安混飯局？你真不怕半夜被拖去審訊室問你祖宗十八代？”
    王宇翻了個白眼，丟過來個塑料袋：“希望你別有求我的那天。”
    莊岩接過來，嘴角一彎：“你確定，不是你們有求於我？”
    王宇臉色“唰”一下漲成豬肝色，甩手就跑。
    莊岩低頭看袋子。
    五條煙，全是特供，包裝上連商標都省了。
    他咧嘴一笑。
    這哪是送禮？
    這分明是……欠條。
    莊岩咧嘴一笑，掏出手機，撥通了姐的號碼：“報告姐，小的活兒幹完了，申請返崗！求收留！”
    “噗——”電話那頭傳來一聲輕笑，帶著點無奈又縱容的調調，“小兔崽子，老實等著。”
    二十多分鍾，一輛黑不溜秋的普通轎車慢悠悠停在路沿。
    車門一開，後座上坐著的蔚煙嵐朝他揮了揮手，眼神溫柔得能化掉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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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岩一屁股坐進後座，笑嘻嘻：“姐，你這車……是打算偽裝成滴滴司機嗎？”
    “京城，低調點活命。”蔚煙嵐瞥了他一眼，語氣淡淡，卻掩不住嘴角那點笑意。
    車子駛離國安大院，拐進二環，一路直奔金融核心區。
    最終，停在一座拔地而起、玻璃幕牆反著光的高樓前。
    莊岩抬頭瞅了半晌，喉嚨發幹：“這……真是咱家的？”
    “嗯。”她點頭。
    莊岩腦瓜子嗡嗡的。
    這地方，一平米得賣幾萬吧？整棟樓……得頂他家祖宗十八代攢的棺材本了！
    他立馬轉頭，眼巴巴望向姐姐：“阿姨，我不打工了，你養我吧！我給你暖床、洗碗、端茶遞水，包月包年！”
    “哈！”蔚煙嵐徹底繃不住了。
    高冷女神秒變禦姐，笑得花枝亂顫，眼尾都泛了紅。
    這人啊，天生就是她的開心果。
    “行啊。”她忍著笑，“一輩子？”
    莊岩眼睛一亮，壞笑著湊近：“那我給你放個單曲循環——‘你的好姐姐～’”
    話沒說完，蔚煙嵐已經靠進他懷裏，嗓音柔得像化開的蜜糖：“好姐姐，就是我，我就是……你的好姐姐。”
    他沒再說話，隻是低頭蹭了蹭她發頂。
    倆人慢悠悠逛了整棟大樓。
    從股東到前台，誰都沒想到，董事長的老公，是個帥得讓人挪不開眼的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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