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笑了。
    笑得牙齒都露出來。
    神經病啊？存一堆打不通的號，樂個屁？
    可他知道——這些號，是路標。
    手機不是憑空響的。
    它得靠基站，靠信號塔。
    每一次撥號，每一次連接，它都在跟附近的基站打招呼。
    哪怕換一百張卡，你也跳不出這片天。
    你今天打從上海，明天打從廣州，後天打從昆明？
    那你得天天坐高鐵，繞著中國跑？
    人能這樣幹？
    不。
    你打電話的地方，變不了。
    隻要查清這些號碼最後落在哪個基站，再順著信號覆蓋範圍一拉——
    區域，就鎖死了。
    簡單吧？
    普通老百姓不懂，運營商也不會幫你查。
    但警察，能。
    在那之前——
    莊岩還有別的事要辦。
    黎慶財雖然不管拐人，但他負責“加工”。
    每隔幾天，就有人送孩子、女人來。
    都是賣不動的。
    送到他這兒，打折處理：打折，不是價格，是斷手、斷腿、劃臉、戳眼。
    讓他們變成能哭、能跪、能乞討的活道具。
    這條線，有聯係人。
    有門路。
    莊岩斷定：這是個專門搞拐賣的團夥。
    必須端掉。
    晚一天，就可能多一個孩子被毀，多一個媽媽哭瞎眼。
    ……
    老五。
    不是男人，是個女的。
    莊岩見到她時，她正在跳廣場舞。
    五十來歲，穿得像個退休幹部，笑眯眯的，見誰都點頭。
    跳得還賊帶勁，一邊扭一邊哼小曲兒，活脫脫一個慈祥鄰家奶奶。
    你能信，這個女人，是人販子頭目？
    你能信，她親手送出去的孩子，有二十多個？
    方海靜，女，53歲。
    莊岩看了她足足五十分鍾。
    確認沒認錯人。
    老話說得好：知人知麵不知心——真他媽準。
    他走過去，站她麵前，輕輕問了一句：
    “你幹這行，有沒有想過，哪天你孫子孫女，也可能被人拐走？”
    方海靜動作一停。
    笑容僵在臉上。
    眼睛瞪得像沒見過世麵。
    下一秒——
    四周刷刷冒出幾十號人。
    警察、特警、武警，像從地裏冒出來一樣。
    她的臉，唰地白了。
    不是驚，是嚇懵了。
    然後——
    她尖叫一聲，轉身就跑。
    剛邁兩步，被撲倒。
    手銬腳鐐“哢哢”一套。
    嘴裏罵得跟放鞭炮似的。
    一群廣場舞大媽全傻了。
    “哎喲喂……跳個舞，能跳進牢裏？”
    ……
    搜她家。
    一寸一寸翻。
    什麽都沒找著。
    沒有賬本。
    沒有照片。
    沒有錄音。
    什麽都沒有。
    ……沒有？
    莊岩激活了“王蝶之鼻”。
    轉身走出方海靜的家，腳步沒停。
    一路走到地下車庫，停在一輛灰撲撲的商務車前。
    這車不是她的。
    可車裏，全是她的味道。
    車身積了厚厚一層灰，門把手卻鋥亮——有人頻繁開門。
    莊岩一腳踹開被鎖死的車門。
    裏頭，躺著一個行李箱。
    拉開一看，整整齊齊疊著一摞摞現金，紅鈔堆得冒尖。
    兩百萬，沒差。
    旁邊還有個帆布包，打開，一台平板電腦。
    技術員三分鍾破解。
    裏頭有個文件夾，編號從01到47。
    隨便點開一個——全是孩子照片。
    小的剛滿一歲，大的也就七八歲。
    再點下一個——女孩。
    十三到十八歲，眼神空洞，臉色發青。
    一比對數據庫。
    全他媽是失蹤名單上的人。
    沒一個活口。
    ……
    某縣城山溝裏，一座廢棄的陶瓷土廠。
    八年前，陶瓷廠黃了，連帶著挖土的礦也停了。
    後來被租出去，改成了養狗場。
    莊岩進去時，兩個壯漢正圍著一口大鍋攪和。
    鍋裏煮的是玉米麵加碎骨頭，熬成糊糊，叫“狗糧”。
    可那倆人，哪像養狗的？
    一個膀大腰圓，滿臉橫肉。
    另一個光頭，眼神像刀子。
    “幹啥的？”光頭先吼。
    莊岩笑了：“聽說這兒賣香肉？我想來點兒。”
    香肉——本地人管狗肉這麽叫。
    “不零賣，隻批發。”壯漢走過來，上下打量他，“走吧，別在這兒晃。”
    “就不能賣我一點？”莊岩笑容收了，眼神像冰。
    “王蝶之鼻”——開了。
    瞬間，空氣裏翻湧出幾十種氣味。
    狗味、腥味、土味……
    可更濃的，是人味。
    年輕女人的體香，小孩身上的奶味。
    一個深山老林的狗場，哪來的這麽多孩子和女人？
    不可能。
    他抬眼：“你們不賣肉，賣人行不行？”
    倆人一愣。
    光頭眼珠子一縮。
    壯漢怒吼：“找死是吧？”
    一拳砸過來。
    莊岩沒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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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腿一抬，從下往上一撩。
    “砰！”
    壯漢整個人騰空飛出去，直挺挺砸地上，不動了。
    光頭抄起鐵鍬劈來。
    莊岩側身，拳出如雷。
    “哢——”
    鼻骨碎裂，血濺三尺。
    人倒。
    動作快得連影子都沒留下。
    警笛呼嘯著衝進院子時，倆人已經癱成兩灘爛泥。
    “搜！”莊岩甩掉手上的血，聲音沒一點波瀾。
    十五分鍾後。
    “找到了！”
    特警在後山喊。
    原來，這廠子底下是當年的礦洞。
    廢棄後用木板釘死。
    可木板一撬開——
    四個孩子，兩個少女。
    像拴狗一樣，脖子上勒著鐵鏈，縮在牆角，渾身發抖，連哭都不敢哭。
    莊岩走出去，蹲在洞口，攥緊了拳頭。
    指甲掐進肉裏。
    抓捕行動全麵鋪開。
    十二個團夥成員，兩天內全落網。
    方海靜也在裏頭。
    乞丐團夥、人販子，一個沒跑。
    可老大魏廣東，和那個躲在暗處的“金主”，還沒揪出來。
    “你們逃得掉？”莊岩冷笑，帶上隊員，直飛魔都。
    ……
    半天後，他站在魔都最貴的富人區。
    一棟棟別墅，亮得像金鑾殿。
    誰想得到？一個靠拐孩子、逼人乞討起家的鄉下佬，能在這兒買豪宅？
    更離譜的是——那些手機號，基站定位顯示，最頻繁出現的地方，就是這片。
    “調天眼，全區域篩查！”莊岩下命令。
    十六小時後。
    目標鎖定。
    魏廣東——就在a區，27號別墅。
    警力全壓，插翅難飛。
    ……
    莊岩穿著便裝，按響了門鈴。
    門內，女人柔聲問：“誰呀？”
    “物業的，王洪斌先生在家嗎？”莊岩笑著，“小區綠化方案，需要每戶業主確認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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