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3章 為什麽死得那麽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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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偏偏就有這麽個人——自己手握幾十條人命,錢都堆到能買下半個省了,居然還老老實實喊別人‘老板’,甘當小弟?你不覺得邪門?”
    換個人,能混成那樣,早就自己單幹,誰還受人拿捏?
    可一個專門賣人販子的畜生,你說他講忠誠?
    聽著像笑話吧?
    可笑話,真就這麽發生了。
    魏廣東,真就服了這個人二十多年。
    “也不是沒可能。”蔚煙嵐慢悠悠道,“一種是救命之恩。
    但恩情這東西,經不起時間磨。
    過幾年,人就忘了。”
    “嗯。”莊岩點頭,“那第二種呢?”
    “第二種?”她笑了,輕飄飄的,“隻有親媽親爹,才不會背刺孩子。
    不是畜生,誰能狠得下心,把親爹親娘賣了換錢?”
    “啪!”
    莊岩一巴掌拍自己腦門上。
    我怎麽就沒這腦子!
    親人!
    人可以背叛全世界,但真沒幾個敢動自家娘老子!
    “姐,謝了!最晚明天回家!”他笑得跟個得了糖的孩子,“在家給我洗幹淨,等我!”
    “滾蛋!”蔚煙嵐笑罵,“活著回來!……臭小子,姐想你了。”
    “我也想你。”莊岩喉嚨發緊,暖意直衝眼眶,“等我。”
    “嗯。”電話那頭,應得很輕,卻重得像心口壓了塊石頭。
    通話斷了。
    莊岩放下手機,轉頭看向滿屋子盯著他的刑警,深吸一口氣,嗓音沉得像鐵:“回y市。”
    y市?
    大老板在y市?
    對。
    案子,兜回了起點。
    一串警車呼嘯著衝進s縣,輪胎碾碎晨霧,警笛撕開寂靜。
    “孟曼麗,女,67歲,s縣土生土長,十六歲離鄉打工,十八歲懷揣肚子回來,生下魏廣東。”
    “孩子一落地,她二十歲又走,十年沒回來。
    三十歲回來帶娃,三十四歲再走,三十九歲帶著兒子一塊兒跑。”
    “四十一歲,獨自回村,再沒出門。”
    “四十五歲,跟村裏一個死了老婆的老漢搭夥過日子。”
    戰古越念完檔案,抬頭看莊岩:“頭兒,就是她?”
    莊岩閉著眼,沒答。
    他心裏早就掀了浪。
    當初怎麽就沒去魏廣東老家瞅一眼?
    不是運氣好,是漏了。
    先找到羅偉剛屍體,順著線追到外省,順理成章把魏廣東當主謀——誰想,真正的大魚,竟躲在村口那棟漏雨的土坯房裏?
    一個六旬農村老太太?
    犯罪團夥的幕後老巢,是她?
    腦子豁然貫通了。
    難怪魏廣東這麽聽話。
    難怪他寧可被圍捕,也不跑。
    難怪他手上沾了十幾條人命,每年還雷打不動回村住倆月。
    因為那是他媽。
    一個能剁人手、挖人眼的瘋子,卻肯每年花倆月,陪癱在床上的老娘曬太陽、喂飯、洗腳。
    諷刺不?
    他可以殺了全世界。
    但他不敢,也不能,傷了那個給他生命的人。
    那羅偉剛呢?
    為什麽死得那麽慘?
    四肢打斷、舌頭剪了、眼球摳了,最後才一刀割喉?
    別忘了——羅偉剛當年查案,曾三番五次登門。
    就為了問魏廣東行蹤。
    就為這,他跟董母吵過架。
    吵得很凶。
    魏廣東不知道那天具體說了啥。
    但,他看見了。
    他看見自己親娘被人指著鼻子罵。
    他聽見了。
    他聽見老娘哭著說:“我兒不壞……是他們逼的!”
    那天之後,羅偉剛就沒了。
    一個連同類都能當牲口賣的瘋子,會在乎一個警察的命?
    他隻在乎,誰碰了他娘。
    所以他回來了。
    他用最狠的手段,告訴所有人——
    碰我娘,就得死。
    警車堵滿了村口。
    軍卡一停,特警武警跳下來,黑壓壓一片,槍口對準那扇斑駁的木門。
    像押送死刑犯。
    可門裏,坐著的,是個連拐杖都拄不穩的老太太。
    用得著這麽大陣仗?
    抓個魏廣東,都動了特種部隊。
    現在這陣勢,怕不是要平一座山。
    莊岩踏進院子。
    “汪——!”
    一隻瘦得皮包骨的老土狗衝出來狂叫。
    莊岩隻瞟了一眼。
    那狗瞬間啞了。
    喉嚨像被掐住,渾身發抖,夾著尾巴,一頭鑽進狗窩,連頭都不敢露。
    為什麽?
    不是狗慫。
    是它,聞到了殺氣。
    是莊岩,開過係統技能——
    “暴熊之力”。
    門吱呀一響。
    一個佝僂的老頭從屋裏探出頭,渾濁眼睛掃過來:“找誰?”
    “孟曼麗。”莊岩掏出證件,聲音不帶起伏,“警察。”
    老頭一哆嗦,嘴唇抖了兩下,顫巍巍拉開門。
    兩人一進去,院外,槍口已經鎖死了每一寸土地。
    沒人說話。
    沒人動。
    風都停了。
    屋子裏,飄著淡淡的中藥味。
    和……一種久未開窗的、發黴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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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農村老屋的地,全是水泥糊的,一腳下去都帶灰。
    灶台在屋外,炕燒得滾燙,屋裏頭油煙灰末兒亂飄,整間房跟沒打掃過似的,黑黢黢的。
    可董家不一樣。
    地板是實木的,亮得能照出人影兒。
    沒炕,沒爐子,牆裏頭藏著個小油鍋爐,暖氣悄無聲息地散著。
    廚房不是柴火灶,是煤氣灶配抽油煙機,空調嗡嗡地吹著冷風。
    哪兒像農村?這分明是城裏的精裝房!
    莊岩掃了兩眼,心裏頭咯噔一下——這裝修,少說也得幾十萬。
    就那地板,沒五六萬根本拿不下來。
    他臉上的溫度,像被冰鎮過。
    每一塊磚,每一塊板,都是用別人的命換的。
    走進正廳,沙發上坐著個老太太。
    穿著高檔絲絨袍子,頭發梳得一絲不亂,手裏捏著遙控器,電視裏放著八點檔言情劇。
    看臉,頂多五十出頭。
    可誰都知道,她六十七了。
    她沒看莊岩,眼神像口深井,靜得讓人發毛。
    那種靜,不是淡定,是看夠了血,見慣了死,心早涼透了。
    ——孟曼麗。
    “他們是警察。”老伴兒低聲說了一句。
    “警察?”
    孟曼麗慢慢抬眼,嘴角一扯,冷得像臘月的霜:“又來幹什麽?欺負我這把老骨頭?我都說了,我兒子去哪兒了?我不知道!”
    莊岩沒接話,直接盯著她的眼睛。
    “別演了。”他聲音輕得像片雪,“你這種眼睛,不可能罵人。
    你從不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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