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開回到307。
    除了在群裏敷衍幾句之外，他也將賈思勰所說的話，選擇性地告訴了黃建和陳宇航。
    有些話是不能讓他們知道的，特別是關於陳宇航的部分，不能讓他自己知道。
    不然，他不就炸了嗎？
    “人是什麽……”黃建想了想：“我還真是完全沒想過。”
    “我感覺他說的都有道理，但又都有點不對勁，哪有這麽定義人的啊。”
    “那你覺得，應該怎麽說？”
    “嗯……我以前看過一本書。”黃建說道：“裏麵說，人是萬物的尺度。”
    “哎？”陳宇航說道：“這個聽起來就挺靠譜。”
    “那不就等於沒說麽？”葉開搖搖頭：“聽起來很合理，在平時也算合理，但在末日裏，這個定義沒辦法將人和其他東西區分開。”
    現在，特別是在當前的世界碎片中，人類並不比災厄更強，就顯得這句話無法適用了。
    人能駕馭萬物，從人類本身的角度出發，說萬物的尺度是沒問題的。但當人不再有那麽強，有一類事物比人更強呢？
    “或者，是用勞動改造世界的物種？”
    “這比之前好多了，但仍然不是一個合適的定義。”
    通常來說，隻有人類的勞動才算有意義，其他物種都不被認為是勞動。
    葉開曾經看人說過一個例子，培訓猴子工作，它們的工作不會被認定為勞動。
    而對勞動的定義，歸根到底也是人類內部的——
    賈思勰想要的人類定義，應當是一種能夠將人與其他物種區分開的、即便不考慮智慧、力量、生態地位以及社會成就，也可以從若幹中不同的物種中，將人類辨別出來的方法。
    而且，這種方法要足夠簡單。
    葉開不再去想，決定先看看這次得到的記憶碎片。
    他現在有兩個記憶碎片，其中一個，是之前就預留下來，在需要冷卻的時候，喂給【吞噬】的。
    【你已使用記憶碎片。】
    視角變換。
    汗水滴落。
    微熱的風吹在身上，視角的主人手中扶著一種葉開不太認得的農具，前麵拴著兩頭牛，正在耕地。
    他抬起頭四下望望，周圍都是連片的田地，溝渠和田壟將田地劃分成塊，他自己就是在其中一塊上。
    遠遠近近的田地中，都有人在耕種、勞作。
    這應該是賈思勰的記憶……
    葉開想著。
    “賈公，歇息一會吧。”
    田壟上一個老農拿著一瓢水，喊道：“您也幹很久了，這些事情，讓我家小子去做就好。”
    賈思勰沒有反對，他將農具交給旁邊的一個少年，自己走了幾步來到老農身邊，接過水瓢，大口灌下。
    “賈公，您想知道耕種的要訣，隻需派人來問就好，何必親自種地？”
    老農臉上皺紋密布，說話間頗為誠懇：“您將種植楊樹的方法告訴我們，又是一方太守，小民與賈公說話，必定不敢隱瞞。”
    “如果不親身體驗，又怎麽能知道其中微妙的差別？”賈思勰說道：“我也曾去往多地遊曆，每個地方的稻穀、蔬菜等，都有差別。如果自己都沒弄懂，去告訴別人怎麽做，那就是害人了。”
    “小民也沒什麽拿的出手的本事，隻是本分種地罷而已。”老農望了望正在耕地的少年，忽然喊道：“歪了，歪了！種地不能偷懶！”
    賈思勰笑了笑。
    …………
    賈思勰在種地？哦也是，《齊民要術》就是一本關於農業的書。
    不過，他的記憶好像很平淡，不像其他仙人。
    不確定，再看看。
    葉開繼續看下去，記憶跳轉。
    賈思勰從馬車上下來，外麵站著數十人，為首的正是剛才記憶中見過的老農。
    “賈公，我們聽說您辭官還鄉，所以來送您一程。”
    老農說道：“您做高陽太守，高陽郡的糧食產出都增加了三成，百姓生活也因此變好了許多。”
    “正是要再接再厲的時候，還有許多百姓需要您的幫助，為什麽在這時候辭官呢？”
    老農關切地問道：“是有小人詆毀誣陷？若是如此，我們聯名上書，為您辯解。”
    賈思勰搖搖頭。
    “如今朝堂上爭鬥激烈，高歡擅權，官吏由上至下貪腐風氣橫行，我也隻能獨善其身。”
    他說道：“道不行，乘桴浮於海。”
    人群稍稍騷動了一會，都說舍不得，希望他不要走。
    賈思勰安撫幾句，聲音漸漸平息下來。
    “我教你們的東西既然有用，希望你們能將它教給鄰居、鄰村，以及更多的人，不要藏私。”他說道：“梨樹和柿子樹的嫁接方法，我見過其他地方有人用過，效果很好。你們要是用了的確有效，也請多多傳授，惠及眾人。”
    “太守所言極是，我們必然遵守。”老農說道：“不知太守返鄉後，有什麽打算嗎？”
    賈思勰看向遠處。
    “大約是會將畢生所得整理出來，同時也種些地，驗證一下所得是否準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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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智若禹湯，不如嚐更。”
    他說道，旋即又微微歎氣：“能識字的人還是太少，我寫出來也隻有讀書人能懂……隻願他們願意幫助治下百姓。”
    “過些年，或許將有蝗災、大旱。你們注意不要誤了農時，另外多存些糧食。”
    …………
    記憶結束。
    還是很平淡的記憶。
    賈思勰辭官返鄉，又勸說他們多多存糧，難道是通過仙骨感應到了什麽？
    不過，雖然他沒有遭遇什麽激烈的劇情，所做的事情，也的確是相當重要。
    從“救濟世人”的角度來說，不弱於其他人了。
    民以食為天，能夠幫助農民提高糧食產量，是一件功德無量的事情。
    就像是後世的大德魯伊一樣。
    隻是，他說的嫁接……
    原來那麽早就有嫁接了？
    剛才在郭浩那裏，葉開已經跟賈思勰加了好友。他掏出手機想要直接問，又覺得不太禮貌。
    畢竟那是古代版本的大德魯伊……
    這也不是多重要的事情，還是找個機會，當麵問好了。
    他打開群聊。這一點時間裏，郭浩又在群聊裏活躍起來，隻是語氣軟了不少。
    【202郭浩：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就這樣走了。】
    【202郭浩：這件事應當沒什麽要討論了的吧？要是不相信我，也可以來確認，或者我去找你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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