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趙燃和洛奇先後下車，對視一眼往裏麵走，醫院走廊外，一個中年男人正一臉焦急不耐卻又不得不壓著脾氣打電話，看樣子像是在處理工作的事。
    再看男人身後的病房就是李澤的那間，大概猜出這個就是李澤的父親李程。
    “李先生？”趙燃上前，快速掃了一下李程，餘光瞥向病房，正有兩個便衣在裏麵看著李澤，而李澤神情麻木的看著天花板。
    見到趙燃亮證件，本一臉不耐的李程立刻換上笑臉，“是問李澤的事吧，我是他爸。這孩子就是昏頭了愛玩，男孩子嘛，調皮搗蛋的，真不是故意偷你們的槍。
    該怎麽打怎麽打，該罰就罰，我們認。就是他這也受了罪了，東西也還了，你們看這事，，，能不能從輕處理？”
    趙燃神情嚴肅看著他，“李程，事情真相究竟是什麽，還是要李澤自己開口才行，你不用跟我求情。不過，關於李澤獨自一人在潮濕逼仄的車庫住了10年的事，會有相關部門的人接手處理。10年前，李澤隻有8歲吧，你這算虐待夠判了。”
    ！！！李程突然感到一陣慌亂，聲音略微有些顫抖，急忙解釋道，“這，這……這怎麽能算虐待？我又沒打他。住車庫怎麽了？還有人住地下室呢。這真不是我故意的，家裏實在是住不下了，沒辦法才讓他去住的。”
    洛奇冷哼一聲，“沒辦法你和你二婚的老婆怎麽不去住車庫，讓一個8歲的孩子住？你說你不是故意的，那車庫比地下室又好的了多少？你以為不動手就不是虐待？”
    他的額頭開始冒出細汗，似乎對自己的解釋也有些不太自信，但還是繼續說道，“真不是故意的，你們一定要相信我啊！”
    “而且，而且那車庫是他自己主動要求去住的，絕對不是我強迫他的。他和他媽關係一直不太好，所以他寧願自己去住車庫，也不想跟他媽一起住。”
    李程越說越急，仿佛想要證明自己的清白，“我可是他親爸啊，我怎麽可能虐待他？我對他的愛是真的，隻是有時候可能方式不太對，但我絕對沒有惡意的。我要真對他不好，他也長不了這麽大不是？啊？”
    “沒有惡意會讓一個8歲的孩子獨自住在那種地方？”洛奇冷哼一聲，“李程，你的狡辯聽來真可笑。”
    趙燃接話，神情比洛奇平靜的多，“李程，你也不用跟我們解釋，事實已經很清楚了，相關證據也已經提交了，相信很快會有人找你。”
    不理會李程的繼續糾纏，兩人進了病房，李澤應該是聽到了外麵的說話聲，嘲諷的嗤了一聲。
    李程並沒放棄，就在他快要衝到病床前時，兩個便衣出現擋在他麵前，他們身手敏捷，迅速地攔住了李程的去路。
    李程被這突如其來的阻攔嚇了一跳，他的身體猛地撞在便衣身上，但他並沒有停下，而是繼續掙紮著想要往前衝。
    “讓開！我要見我的兒子！”
    李程左右手被抓的死緊，根本掙脫不開，再看皺眉看著自己的趙燃和洛奇，他知道，最後的希望就在李澤，如果讓公司知道自己虐待親兒子，工作不保，沒準還要被抓去關起來，想到這，他渾身一抖。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病床上的李澤，嘴裏不停地喊著，“李澤，你跟他們說是你自願住車庫的，兒子，爸爸是愛你的，是你媽說家裏房間少才讓你去住車庫，你自己也同意了，李澤，你跟他們說啊，聽爸爸的話，啊，李澤。”
    他的聲音在病房裏回蕩著，帶著哭腔，可眼底滿滿的不是對兒子的心疼，隻有對自己處境的恐懼。
    李澤定定的看著這個人，眼底盡是嘲諷，他終於開口，虛弱的聲音很輕，卻很堅定，“那不是我媽，我媽早死了，為了給你這個人渣生二胎死了。潘麗麗她就是個賤人，我真後悔沒開槍打死她！”
    “我告訴你們，他們就是虐待我，潘麗麗小三上位氣死我媽，自從她進門，我就沒吃過一頓飽飯。這個人渣還幫著她一起欺負我，逼我住車庫。”
    李程瞬間氣紅了眼，“你瘋啦！李澤！我是你爸，你敢不聽我的話，你他媽胡說八道些什麽，我是你爸，你趕快跟他們說我沒虐待你，說啊！”
    “我是瘋了，被你趕去住車庫那天我就瘋了！你和那個賤女人一起虐待我，打壓我，我早瘋了。被你們逼瘋了。想讓我改口，除非我媽能活過來！”
    李程突地一驚，看到李澤眼裏的恨意，他下意識退了半步，“你恨我？”
    李澤雙眸赤紅，虛弱的身體強撐著瞪視著他，“我恨你，更恨我自己的軟弱和優柔寡斷，我就該拿槍打死你們一家四口。”
    ！！！“你敢，你敢，”
    “我真後悔沒動手，我真後悔沒動手殺了你們給我媽報仇。殺了你們，我再去陪我媽。”李澤笑的悲涼。
    趙燃蹙眉招了下手，“把他帶下去。”
    看著李程被拖走，李澤終於流下了淚，他急促的喘著氣，醫生進來檢查安撫後他終於調整好。
    看到站在病床前的趙燃和洛奇，李澤深吸口氣，終於再次開口，“槍是我偷的，那人的腦袋也是我打的。你們抓我吧。我查過，偷槍最高判死刑。如果我死了，麻煩你們個事兒，”
    說著，他抬起頭，緩緩勾起一抹虛弱又蒼涼的笑，還有一絲釋然，“請你們幫我把我的骨灰埋在我媽的墓地旁邊，謝謝你們了。”
    趙燃和洛奇皆是一驚，這孩子，是真的不想活了。
    怎麽能這麽年輕，這麽平靜的說出這麽悲涼的話。
    “李澤，別氣餒也別放棄自己好嗎？你沒有前科，而且情節並不算嚴重，你不會，，，”
    趙燃的話還沒說完，李澤笑著打斷他，“謝謝你，繼續錄筆錄吧。”
    洛奇抿唇，拿出手機開始打字，有必要請心理疏導。
    李澤看著潔白的天花板，想起來史鐵生的一段話。
    我想自殺，是指精神的我要殺死肉身的我；
    我不敢死，是肉身的我在哀求精神的我。
    我想結束的是痛苦，
    不是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