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無雙如同蟄伏的獵豹，隱匿在濃密的樹影之中，隻露出一雙在月光下閃爍著寒芒的眼睛，緊緊鎖定著二樓露台的方向。
    樓上傳來的每一絲聲響，每一個字眼，都如同重錘敲擊在他的心上，激起層層波瀾。
    剛才的對話信息量巨大，血煞、神殿、林氏集團……這些在現實與遊戲中都舉足輕重的名字，此刻交織在一起，目標直指他和【斬神】。
    就在葉無雙心思電轉之際，樓上再次傳來了林文雄那略顯老成，此刻卻帶著幾分刻意熱絡的聲音。
    「王少，這次合作能順利達成，您真是居功至偉！我們林氏集團上下感激不盡！光我敬酒恐怕誠意不夠，小女清雪，你也代表林氏，再敬王少一杯！」
    片刻之後，一道清悅柔和，卻又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疏離感的女聲響起，如同泉水叮咚，在這寂靜的後院裏格外清晰。
    「王少，感謝您對林氏集團的認可和幫助，我敬您。」
    聲音很平靜，聽不出太多的情緒，是那種商業場合慣有的禮貌和客氣。
    然而，這平靜的聲音落入葉無雙耳中，卻讓他感到一陣莫名的煩躁。就在這時，那個被稱為「劉少」的粗獷聲音帶著明顯的暗示意味響了起來，嘿嘿一笑：
    「哎呀，林總，周少，這……這月色這麽好，我們幾個大老爺們兒在這兒好像有點礙事啊？哈哈！那個……我看時間也不早了，我們也吃得差不多了，就不打擾王少和林小姐的雅興了！林總，周少，咱們……先走一步？」
    這話說得露骨，配合著他那不懷好意的笑聲，意圖昭然若揭。
    「對對對，劉少說得是，我們確實該撤了。」那個被稱為「周少」的聲音立刻附和道，語氣裏帶著一絲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玩味。
    「王少，那……我們就先告辭了？您和清雪……慢慢聊，慢慢聊！」林文雄的聲音也緊跟著響起，語氣中帶著幾分心照不宣的意味，甚至還隱隱透著一絲將女兒推出去的諂媚。
    「好好好，各位慢走，慢走！」王少的聲音帶著誌得意滿的腔調，顯然對這個安排十分滿意。
    緊接著，樓上傳來一陣椅子挪動的聲音，雜亂的腳步聲，以及幾個人刻意壓低卻又掩飾不住的曖昧笑聲。
    「王少，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哈哈……」
    「走了走了……」
    「林總，恭喜恭喜啊……」
    伴隨著這些意味深長的調侃和道別，包廂的門被推開，幾個人影魚貫而出，腳步聲漸行漸遠，最後消失在小樓的另一側。
    露台上的燈光似乎因為敞開的門而晃動了一下，隨即又恢複了平靜。
    喧囂散去，整個後院再次陷入了寂靜，隻剩下池塘裏偶爾傳來的幾聲蛙鳴，以及……二樓包廂裏若有若無的氣息。
    葉無雙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幾分。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
    雖然他和林清雪之間早已有了隔閡，甚至可能從未真正靠近過，但眼睜睜看著她被自己的父親，被這群所謂的上流人士當作交易的籌碼，推向一個明顯不懷好意的男人，他依然感到一股難以言喻的憤怒和……厭惡。
    這種感覺很複雜，並非全然是為林清雪不值，更多的是對這種肮髒交易的唾棄，以及對自己可能被卷入其中的預感。
    果然，樓上傳來了短暫的沉默，似乎連空氣都凝滯了。
    隨即，那個屬於王少的，帶著幾分油膩和傲慢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少了幾分客套，多了幾分不加掩飾的欲望和掌控感。
    「清雪啊，站著多累，過來……坐我旁邊來。」
    他的聲音不高，但在寂靜的夜裏，卻清晰的響起在葉無雙的耳畔。
    葉無雙的目光驟然變得銳利如刀，死死地盯著樓上那片燈火通明的區域，仿佛要穿透牆壁，看清裏麵發生的一切。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拉長。
    一秒，兩秒……
    樓上沒有任何回應，隻有微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片刻過後，樓上傳來了輕微的衣料摩擦聲，以及酒杯被輕輕放下的聲音。
    然後，是林清雪那依舊平靜，卻似乎比剛才更低沉了幾分的聲音：「好的，王少。」
    葉無雙聽到了一聲極輕的歎息，或許是林清雪的，或許隻是風聲，但他寧願相信是前者。
    緊接著，是椅子被輕輕拉開，然後又被坐下的聲音。
    雖然看不見具體情形，但葉無雙能感覺到包廂內原本就有些曖昧的氣氛，在其他人離開後，迅速變得粘稠而壓抑。即使隔著一段距離，他乎也能嗅到那混合著酒精、香水以及某種不可言說欲望的渾濁氣息。
    月光依舊清冷，灑在葉無雙的身上，卻驅不散他心頭的寒意。
    他緩緩鬆開了緊握的拳頭，眼神卻愈發冰冷。
    林文雄，為了攀附權貴，為了所謂的合作，竟然真的把自己的女兒當作了工具。
    而林清雪……她的順從，是為了家族利益的犧牲？還是她早已習慣了這種規則，甚至樂在其中？
    葉無雙不願意去深想後者。他寧願相信，她有她的苦衷和無奈。但這並不能減輕他對眼前這一幕的惡感。
    這個王少，這個能讓林文雄如此巴結，能讓血煞和神殿都隱隱以他為中心的人物，應該就是九霄的人無疑了。
    二樓包廂內，那扇敞開的門仿佛一個沉默的黑洞，吞噬著外麵的月光，卻又隱約透出裏麵粘稠而壓抑的氣氛。方才的喧囂徹底散盡，隻剩下兩個人獨處時特有的，帶著某種預兆的寂靜。
    葉無雙隱在樹影深處，連呼吸都放得極輕。他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心髒在胸腔裏沉悶的跳動聲，一下，又一下，如同某種不詳的倒計時。盡管他極力保持冷靜，但指尖還是泛起一絲涼意。
    “清雪啊，站著多累，過來……坐我旁邊來。” 王少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親昵和一絲上位者的隨意。
    短暫的停頓後，是衣料摩擦的細微聲響，以及椅子被挪動的聲音。林清雪的聲音依舊平靜，甚至比剛才更低了幾分：“好的，王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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