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雪宸將眾人集結，下山便馬不停蹄地徹查每艘船的情況。
    輪到關押俘虜的那船時，突生變故。
    李毅良將刀架到一學子的脖子上，從艙內緩緩走出來，大聲喊道：“此人乃大齊水師都督嚴哲之子，你們現在不是合作關係嗎？若不想這人死，就讓我們出去！”
    韓雪宸一攤手，表示她不認識。
    李毅良身後陸續走出好些人，加上李毅良挾持的，共有四人被刀架在脖子上。
    其中一少女頗為眼熟，韓雪宸定睛一看，認出是給她們送過早飯的。
    這小姑娘身嬌腰軟皮膚有彈性，手感不要太好。
    就是會蟄人，當場給她灑了某種粉末在手上，令她手癢了大半天。
    要是就這麽死了也怪可惜的。
    “將他們圍起來！”
    韓雪宸下令，自腰間取下自己的隨身兵器長鞭，臉上露出不在意的笑容。
    “誰說合作就要管他死活？全殺了不就得了？反正出去了誰又知曉這事？少這麽幾個學子能影響我們什麽？反正他們的家人要怪也是怪你們東清國之人不幹人事，壞事做絕。”
    李毅良心裏一沉。
    用人質脅迫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的計策，如果無用，那他們就真的沒有辦法逃生了。
    韓雪宸的船慢慢逼近，臉上笑容不減，隻不過是帶著殺意的笑。
    李毅良看了一下四周，發現擊敗他的那兩人都不在。
    至於眼前這個高個子女人，他並不怕。
    這麽突出的個頭，長相也令人印象深刻，所以他記得這人。
    手下敗將罷了。
    不過對方人數眾多，一起上他們確實也無法招架。
    於是李毅良心生一計，若現在手上的人無法作為人質，那這個高個子女人呢？
    將她擒下作為人質好了。
    李毅良將手中的人質交給部下，拿著劍指向韓雪宸。
    “我記得你，手下敗將，可敢與我一戰？”
    他故意挑釁韓雪宸。
    “有何不敢？”
    韓雪宸站在船頭，長鞭一甩。
    “你覺得我還是當時那般身手？”
    被洛子溫改良過的長鞭，如銀蛇吐信一般蓄勢待發。
    若是細看，還能發現長鞭表麵是有倒刺的。
    “閣下難道不知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的道理？”
    三丈外，李毅良扯爛長衣下擺，將兩手包裹，持劍擺出架勢，隻等待韓雪宸過來他們這艘船。
    水麵輕蕩波紋，兩船的距離越來越近。
    兩人的表情也越來越凝重。
    李毅良知曉自己不能過去，在對方船上打鬥的話即便贏了這人也會被敵方一擁而上，自己被圍困其中，難以達成目的。
    他心中默念：近些，再近一些……
    若對方長鞭攻擊，那便直接將人拉過來。
    兩船距離一丈多之時，韓雪宸突然下令停下。
    銀鞭垂落，韓雪宸一臉失望道：“看來是我高看你了，原來不過是個膽小鬼罷了。”
    李毅良一愣，道：“你這是何意？”
    韓雪宸道：“明明是你向我挑戰，卻半天不敢上前，此難道不是懦夫所為？”
    李毅良：“……”
    他暗道一聲不好，難道自己的意圖被對方識破？
    他內心著急，表麵卻是不顯，沉喝道：“你長鞭乃是半長的兵器，我拿劍，論攻擊範圍，難道不應該是你先出手？”
    韓雪宸一手叉腰，另一隻手仍握住長鞭，頗有些無賴樣地自誇道：“我這人有氣度，比較講究武德，自然不會占你這個便宜。”
    李毅良再次：“……”
    自己要是先出手了，是不是就是沒氣度不講武德？
    不先出手就是懦夫膽小鬼，這女人怎麽這麽欠揍不要臉？
    看著對方收斂了戰意，李毅良內心更是焦急，猶豫著要不要跳過去主動攻擊。
    正僵持著，突然間，所有的船都開始一起自行移動。
    韓雪宸這回才算是露出真心實意的笑容。
    別以為她猜不到李毅良的打算，說實話，她也不保證姬玥淩她們在不在意人質的死活，方才的說詞隻是嚇唬對方罷了。
    雖然自己這些年有好好提升武技，但是對上李毅良她還真沒底。
    當年幾人圍攻他一個都不是對手，差距真的很大。
    也就多虧阮曦和仗義出手，他們那次才得以脫身。
    單挑是不可能真的單挑的，她又不傻，大好的形勢憑什麽要讓自己冒這個險。
    她本想騙李毅良過來群毆對方的，可惜人家也沒上當。
    那就拖時間好了。
    這船自行移動，便代表了姬玥淩與雲詩塵已經出手。
    李毅良自然也明白了這一點，他糾結了好一會，最終一咬牙，連帶人質一起退回船艙。
    東方離就在船艙中，見了他，忙道：“如何？可有希望逃出去？”
    李毅良道：“殿下，敵眾我寡，這地方太過邪乎，何況對方還有兩個武藝奇高之人，以武力突破基本不可能，我們目前唯一的希望，還是得依賴這幾個學子。”
    東方離想到方才那個女人的話，心中的亮光瞬間被黑暗侵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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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根本沒用，那女人說得沒錯，人全死了誰又知道是怎麽死的？怎麽威脅得到她們？”
    李毅良道：“殿下，那女人講話有虛，她非首領，應該是做不得主，如果真像她所說，剛才就應該放箭攻過來了。”
    東方離道：“可她說的不無道理。”
    相行過一段時間，在他看來，姬玥淩也是個狠毒之人，多半也不會顧慮人質死活。
    李毅良目光有些陰狠地看向幾個被縛的學子，道：“所以必須要讓他們體現出有必要存活的價值，我們方可以依賴他們逃出生天。”
    學子們被布條堵著嘴，想說又說了不話，隻能著急地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東方離見狀，想了想，下令道：“取開他們嘴裏的布條。”
    中州的萬仲豪最先開口，“殿下，大人，中州之地富甲天下，我萬家資產僅次於那上官家，我願以萬貫財帛換我與長楊兄平安歸去。”
    李長楊感激地看了一眼萬仲豪，環安李家隻是一個落魄世族，他還不是家中嫡長子，根本沒有什麽能拿得出手的籌碼。
    嚴世忠與簡小紅皆沉默不語。
    武將之家，忠義為先，家國為重，嚴世忠從小就被教育寧可馬革裹屍，絕不苟且偷生。
    若要以他為籌碼換來危害家國的事，他寧可去死。
    簡小紅則是在想如何脫身，她姐姐就在外頭等著她呢。
    見三人都不出聲，東方離便問道：“我與你們都一樣想活命，如今也算是同一條船上的蚱蜢。”
    嚴世忠呸了一聲，罵道：“莫要亂說，吾羞於與你這等亂臣賊子為伍。”
    萬仲豪擔心嚴世忠將東方離激怒，狗急跳牆攬著大家一起死，忙急道：“嚴師弟慎言。”
    東方離自然是氣極，但孰輕孰重他還分的清。
    當下自然是保命要緊，便耐著性子勸道：“嚴兄弟不愧是武將之家出身，還真有武將之風骨。但識時務者為俊傑，死也要死得其所，死得有價值，你說對不對？”
    嚴世忠還是少年人心性，缺乏閱曆與經驗，想問題容易偏激。
    “要殺要剮悉從尊便，想要小爺配合你？別做夢了！”
    “你……”
    東方離一怒之下站了起來，正要開口罵人，這時船艙外傳來一道明朗悅耳的女音。
    “諸位既有所求，又為何龜縮於艙中不出來？”
    東方離與李毅良對視一眼。
    李毅良道：“殿下，容屬下先出去看看。”
    東方離點了點頭。
    他們所在之船已經靠在了岸邊，姬玥淩與雲詩塵等人都站在岸上。
    李毅良看到擊敗自己的那兩人也在，心裏不自覺有些慌亂。
    他還在思索如何與對方談判，這時，姬玥淩卻先開口了。
    “我可以放你們走。”
    眾人皆是一愣，隻有雲詩塵表情毫無波動。
    李毅良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她看著李毅良，認真道：“我讓你們走，那幾位是我的師弟師妹，望你們莫要怠慢他們，放人的地方由你們來挑，到時辰我們會去接，這便是我的條件，你們可否做得到？”
    李毅良差點就馬上答應了，不過他還是得請示東方離。
    “姑娘稍等，我去請示殿下。”
    “好。”
    李毅良快步進入船艙。
    東方離早就聽到了，李毅良還沒張口，他便道：“快點答應她們！”
    李毅良小聲問他：“那定在哪裏放人？”
    東方離想了想，說了個位置。
    李毅良聽完，便出去對姬玥淩道：“殿下說姑娘是個爽快之人，他答應你的條件。待我們出去後，會放他們幾個在東別村映月島，三日後你們可去接人。”
    從終煙雲到東別村也就兩日多航程，再從東別村到最近的東清國守軍駐地也才半日路程，三天時間足夠他們脫身了。
    姬玥淩道：“好，我相信王爺與將軍皆是守信重諾之人，那便如此約定好了。”
    李毅良道：“自然，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姬玥淩對船上的韓雪宸道：“按人頭給他們三日的物資。”
    韓雪宸不情不願地讓人去搬物資。
    姬玥淩又對李毅良道：“希望將軍善待他們。”
    李毅良點點頭。
    事情太過順利，李毅良總是感覺有些不太真實，直到他們的船出了迷霧，他懸著的心才開始慢慢落下。
    月朗星稀，鳥兒一聲鳴叫，伴隨著浪花的聲音，餘音繚繞。
    姬玥淩看著漸漸離遠的船隻，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雲詩塵幫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幾縷秀發，道：“還看？該準備下一出好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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