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還是髒了……”
    看著那刺眼的紅色，男人的聲音帶著一絲無奈，又透著一股淡漠。
    白衣男子站在二樓堂廊，四周是被嚇到癱軟的侍衛。
    東方離身死，他們這些貼身護衛也活不了。
    空氣中彌漫著濃厚的血腥味，劍尖滴著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雲詩塵收起神弓，本來她正要動手解決東方離的，不過，有更合適的人出手了。
    一隻修長的大手拎起東方離的首級，白衣男子緩緩轉過身，將東方離的人頭路過頂，揚聲道：“本君乃天人之後，當代終煙雲島主，此番出世，隻為所有被東方一族屠殺的天人之後以及天下學子討回公道！”
    “國君昏聵，不敬神明，褻瀆天地，不尊師重道，輕視聖賢，致使禮崩樂壞，倫常敗壞。士子寒心，學子無望，天下教化廢弛，人心渙散。此等無道之行，若不討伐，何以正倫常？何以興教化？望天下仁人誌士，當共襄義舉，共誅無道，以還天下太平！”
    他縱身躍下一樓，朝姬玥淩與雲詩塵的方向走去，到近處了，將人頭一丟，竟朝兩人單膝跪下。
    姬玥淩與雲詩塵皆是一愣。
    “師尊……”
    雲詩塵微微皺眉，她猜到了墨玄子接下來的打算。
    “聖人之後且身負天人之印，你身上背負天命，為帝王命格，受得起我這一拜！”
    “使不得，師尊快快請起！”
    姬玥淩被嚇到了，以前都是她向墨玄子行禮，墨玄子突然來這麽一下，她覺得她要變短命了。
    “哪有師父向學生行禮的道理，師尊莫要折煞弟子了。”
    墨玄子已經達成了目的，所以很幹脆地起身。
    “我追隨你一起討伐東方淵。”
    他沒有說討伐東清國，因為這裏的人都還是東清國的人，所以刻意將東清國與東方淵區分開來。
    九洲大陸這塊土地很神奇，即便分出了大大小小許多國家，但是國與國之間卻沒有外族之分。
    也許這裏曾經大一統過，人們都是使用相同的文字，相同的貨幣。
    除了北境，長城以南的文化是統一的。
    無論哪裏，三聖人的後人，都是天下正統，哪怕帶兵殺入皇宮，都不能稱之造反。
    這就是民間的觀念，無論當權者洗腦了多少次，這種觀念依舊能死灰複燃，生生不息。
    今日墨玄子這番話傳出去，就代表了姬玥淩這個身份要走上明麵。
    雲詩塵眼神閃過一絲疑惑。
    師尊是不是有點操之過急了？
    這個做法，墨玄子並沒有詢問過她們的意見。
    在雲詩塵看來，不是不能公開，而是時機還不夠成熟。
    現在明麵上是大齊與海賊聯盟聯手合作討伐東清國，不是大齊與姬氏一族合作，更不用說是對全天下公布姬玥淩有天人之印這個身份。
    一旦公布，恐怕大齊與海賊聯盟的合作就會有所動搖。
    因為一個有著帝王命格且背後發展了一定勢力的人，一個容易得到民心的人，更容易讓當權者忌憚。
    大齊從未認為海賊聯盟能染指大陸，也從未認為龜縮在北境的姬氏一族能跨越長城南下。
    可一旦發現姬氏一族與海賊聯盟是一起的，那勢必會將姬玥淩視為眼中釘，恨不得快手除之。
    很可能會出現她們與東清國打著打著，江南水師突然反水的情況。
    薑熹能利用海賊聯盟對付東方淵，自然也能利用東方淵對付海賊聯盟。
    這種事情，她們師尊不可能想不到，所以，墨玄子這是意欲何為？
    今夜之事塵埃落定，等到雲詩塵空閑之時，已經是後半夜。
    雲詩塵打算直接詢問墨玄子這個問題。
    “不必擔心，大齊的軍隊不會反水，無論薑熹還是江南水師，都會全力以赴攻打東清國。”
    墨玄子剛剛手刃了仇人，心情似乎還不錯，見雲詩塵仍然眉頭緊鎖，便繼續道：“那薑熹缺乏主見，也沒有那個魄力，我的意見便是他的意見，別忘了，為師可是他們的國師。”
    “師尊確定能夠完全左右薑熹的想法？”
    墨玄子笑道：“自然不能完全，但對於滅東清國這件事，我可以以性命保證，徒兒你大可不必擔心。”
    “如此，那徒兒明白了。”
    她正要離開，無意間瞥見墨玄子的佩劍。
    這不是……
    墨玄子順著她的視線，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劍，笑道：“他已經用不上了，這是把好劍，我便拿來用了。”
    他將劍抽出，挽了個劍花。
    動作肆意灑脫，十分好看。
    雲詩塵收回視線，道：“那徒兒便不打擾師尊歇息了。”
    “去吧，你們也忙了一夜了，也歇息去吧。”
    姬玥淩還在忙著安排一些事情，雲詩塵回來了也不過去打擾她，而是找了個地方坐下安靜等待。
    中途還給姬玥淩倒了杯水。
    “師姐，你先去睡吧。”
    客棧裏有收拾幹淨的房間，姬玥淩付過錢的。
    雲詩塵搖搖頭，道：“我不困，你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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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玥淩道：“那行，師姐你再等我一會，很快就好。”
    其實也就是交代一些點事情，主要是下一步的行動，收尾的事情交給手下去辦就好，
    等白天，還得挨家挨戶去慰問村民。
    姬玥淩這個身份已經走到明麵，一言一行就得注意個人形象。
    要收服民心，就不能隻做個戲。要將這次事件給村民帶來的負麵影響減到最低。
    東方離不顧百姓死活，而她們若要天下歸心，就得以人為本，以義為旗，做這亂世中的一盞明燈。
    雲詩塵靜靜地坐在角落，手捧著一本沒翻幾頁的書，目光總是不由自主的落在與部下說話的姬玥淩身上。
    燭光搖曳，映照在她的側臉上，勾勒出那精致秀美的五官。
    雲詩塵心跳微微加快，仿佛每一次呼吸都被姬玥淩的氣息所吸引。
    她悄悄用書擋住自己莫名發燙的臉，目光依舊舍不得離開。
    姬玥淩突然停下，轉過身正臉看向雲詩塵。
    視線相對，姬玥淩眼中的一絲疲憊，卻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變得明亮而溫柔。
    雲詩塵的目光也是異常的柔和。
    部下正聆聽了一半，誰知道主上說了一半突然不吱聲了，他小心翼翼地抬起頭，卻看到兩人正在深情對望。
    部下：“……”
    那眼神，嘖嘖嘖，都拉絲了……
    沒眼看！
    他是應該打斷兩人含情脈脈的對視，還是應該識趣的轉身離開？
    “咳咳……”
    職責在身，沒辦法，他隻能硬著頭皮假意咳嗽兩聲提醒自己的主上。
    姬玥淩這才回過神，摸了摸鼻子，繼續方才的話。
    雲詩塵不想再打擾到她，隻能收回視線，克製著不再看她。
    海賊聯盟的艦隊，其實在她們出發來東別村沒多久，也出發了，就在千裏鏡看不到的五十多裏遠處待命。
    有雲天幫傳遞消息，所以調動起來也很快。
    還是不夠……
    雲詩塵計算著時間。
    她與姬玥淩的後援部隊是繞水路過來的，再快也得至少七日之後才能趕到。
    東別村本來就是個不起眼的小地方，守備力量幾乎沒有，陸路往北的好幾個關卡才是東清國南部重點防禦的地方。
    而沿海岸線向上，岸防更是堅如磐石。
    東方淵現在之所以敢將野心昭示天下，這便是他的底氣之一。
    東清國正南麵是瘴氣之林，天然的防護屏障，無人能從瘴氣之林生還。
    她們占領了這偏南麵唯一能登陸的地方，消息傳出去必定引來敵人圍剿，若援軍來得不及時，她們也隻能從海上撤退，前功盡棄。
    地勢不占優勢，沒有城防，人數也相差懸殊，想守住這塊登陸之地，難如登天。
    如今最好的方法，就是瞞天過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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