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別動，我已為你疏通經脈，但毒素仍未散盡，還需靜養七天。”
    陳默隔著層白紗布，朦朧中看見一雙素手在他的臂膀上遊走，突然，一股熱流湧上喉口，他腦袋一歪，直接噴出了大片的漆黑毒血。
    “要吐血怎麽不早說一聲，又弄髒了我的枕頭。”
    女聲有些幽怨，但還是很努力的用毛巾擦拭著陳默嘴角殘留的血漬。
    “抱歉……這裏是哪？”
    “什麽，你居然不知道這裏是哪裏，那你是怎麽進來的，我看獵鷹大人見到你時欣喜若狂的樣子，還以為你是它的老朋友呢。”
    “獵……鷹？”
    陳默有些犯迷糊。
    “好了，既然你不知道，那就當作自我介紹吧，這裏是終遠之地維森高塔，我的名字是瑾瑜，高塔的聖女。”
    “維森之地，獵鷹——你……你認識納茜嗎？”
    “納茜，那不是上一任聖女的名字嗎？”
    話音剛落，陳默噌一下從床上跳了起來，瑾瑜被他的舉動嚇到了，“你要幹什麽，快躺下，你身上的傷還沒好呢。”
    “不，已經好了，感謝姑娘出手相救，還想請問您口中那位獵鷹大人在哪？”
    “獵鷹大人，就守在門口。”
    陳默迅速扯下蒙在眼上的白布，連上衣都來不及穿便衝了出去，
    “啾昂~~~”
    沒等剛適應光明的眼瞳重新聚焦，獵鷹便盤旋著從天而降，整個落在了陳默的臉上。
    “萊塔，我就知道是你！”
    陳默的聲音中滿是喜悅，就算對象隻是一隻獵鷹，但他仍有一種多年好友久別重逢的感覺。
    追出來的瑾瑜看著眼前的一幕也覺得很是驚訝，獵鷹是每一任高塔聖女的標配，作為新生代聖女的她暫時還沒有自己的獵鷹，因此隻能使用前輩納茜留下來的獵鷹萊塔。
    印象中，獨眼的獵鷹萊塔從來不苟言笑，它的叫聲就像鋼鐵摩擦那樣冷酷無情，何時聽過這樣撒嬌般的叫聲？
    陳默這才注意到站在神廟門口的聖女，瑾瑜的穿著打扮與納茜如出一轍，同樣裹著粗布衣服，蒙著一隻眼，發間插著翠綠色的葉狀發飾。
    注意到陳默的視線後，瑾瑜微微低頭，恭敬的行了個禮。
    “你是這裏的聖女，對吧。”陳默當然沒忘記來到南方大陸的最後一個任務，
    “那麽，你應該知道果實靈鐸吧。”
    “當然。”瑾瑜微微頷首，隨後解釋道，“維森之樹每八千年結兩果，一顆名為鬼佛，代表著母神莎布·尼古拉斯的死亡法則，可以代人受死。”
    “另一顆名為靈鐸，代表著母神莎布·尼古拉斯的生命法則，可以代人複活。”
    聽完聖女的解釋後，陳默再次開口，
    “事情是這樣的，我有一位朋友，他的肉身遭受了死亡法則的侵蝕，隻有靈鐸能拯救他的性命，所以，懇請聖女能將果實交給我，我願意用一切東西來交換。”
    “這……”，瑾瑜有些犯難的皺起了眉，“您是獵鷹大人的朋友，我當然願意幫助您，隻是鬼佛與靈鐸早在多年前便已被前代聖女納茜帶離了維森之地，距離下次結果，還有六千餘年。”
    “什麽？”
    陳默皺了皺眉，他自從遇見納茜後便隻聽說過對方身上擁有鬼佛，卻不曾聽到任何有關靈鐸的消息，難道她已經提前使用了靈鐸？
    那不完犢子了，六千年，等到那個時候阿撒托斯早醒了，宇宙都毀滅了個球，誰還管靳向東能不能活過來了？
    “啾昂~~~”萊塔再次發出了尖叫，它在陳默的肩膀上竄下跳，似乎是想解釋什麽，
    “稍等。”
    瑾瑜上前將手搭在了萊塔的腦袋上，在接受完信息後，她抬頭對陳默解釋：“獵鷹大人說，靈鐸果實，一直都在您身上。”
    “我的，身上？”
    萊塔用爪子鉤住陳默的胳膊，順勢用鷹喙輕微的啄了啄陳默的手指，
    突然，就像是觸電那樣，一瞬間的念頭從腦海中閃過，他想起來了，從亞特蘭蒂斯回來後，自己手裏就多了一根枝丫，陳默信念一動，將那根樹枝握在了掌心中。
    “難道是這個？”
    “這是……維森之樹的樹枝？是這個嗎，獵鷹先生？”
    站在陳默肩膀上的萊塔點了點頭，瑾瑜也明白了萊塔的意思，“也就是說，隻要把這根枝丫種進土裏，那麽就能凝結出靈鐸果實了吧。”
    “遠來……如此。”
    陳默低頭看著掌心的樹枝，腦海中再次浮現出了納茜的身影，那個女孩……居然把早就把這麽重要的東西送給自己了……
    “那麽，事不宜遲，先生，我們一起去種樹吧。”
    “……好……”
    “啾昂~~~”
    ……
    ……
    ……
    南方大陸的旅程，至此告一段落，在暮色之城的地下，陳默最終走到了世界的盡頭，並做出了獨屬於自己的選擇。
    既不拯救世界，也不毀滅世界，而是毀滅神，這是一種改變，但在如同死水般沉寂的幻夢境中，唯有改變能產生波瀾。
    那些在城中喪命的人，當他們重新睜開眼時，會發現一切都已塵埃落地，奈亞拉托提普不見了，暮色君王也不見了，陳默也不見了。
    不過，有了陳默的警告，想必他們也已經做好了與之為敵的準備。
    第二次舊日演變，這個被無數人說爛的詞匯，它的到來沒有給人任何準備空間，預想到不久後的幻夢境，必然會重新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遙遠且神秘的維森高塔，是眾神竭盡全力都無法抵達的地方，將枝丫插入通天巨樹的腳下後，陳默抬起頭，視線透過葉間的縫隙，落在那蔚藍且溫暖的天穹下，
    “這樣的日子，往後恐怕不會再有了……”
    “您說什麽，先生？”
    “不，沒什麽。”
    ……
    新葉群生之時，舊葉也會飄零而下，陳默抬起手，接住了一片自頭頂而來的枯黃落葉，風很快將葉吹走，他不由裹緊了青色的圍巾。
    深愛的人殞命於世界的盡頭，在曙光乍現的前夜，在做出選擇的初章，陳默滑動手指點燃了環繞身伺的落葉，青煙嫋嫋而起，裹著思念飄散在遠方。
    ……
    我因那女孩的離去而哀慟，雖無一淚，但泣下暮色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