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月光皎潔。
    陳默翻來覆去睡不著，他從床上爬了起來，迷迷糊糊中，蘇曉詩翻了個身，
    “你幹什麽去？”
    “我上個廁所。”
    陳默起身穿上拖鞋，順手拿走了床頭櫃子上的台燈。
    理想鄉的宮殿裏有一間巨大的圖書館，這裏麵擺放著各式各樣的藏書，祂們來自幻夢境，夢境之外，甚至有些來自異世界。
    而現在，當陳默踏足此間時，地上卻是一片狼藉。
    無數的書籍堆砌在地麵上，書頁或翻開或閉合，就像是埋藏了無數斷劍的劍塚一樣，這間圖書館，已經變成了書籍的停屍房。
    陳默隨意從地上撿起一本書，自扉頁開始便是一片空白，沒有任何文字，放眼望去，腳下所有翻開的書籍上均是大片的白花花，
    一切文字都消失了，不，應該說知識都消失了，那些書頁上記錄的東西並非被人塗畫或撕下，而是憑空消失。
    “當文明走到了宇宙的盡頭，那麽等待它的，便隻有毀滅。”
    這是當陳默人性徹底清零後，所看到的四十七本神秘典籍的最後一頁內容，那上麵隻有這麽一句話，輕描淡寫的宣判了人類文明的命運。
    當一個人，掌握了所有能力範圍內的知識後，那麽餘下的時光，他將再無進步可言，文明亦是如此，
    而文明不能進步的話，那就距離毀滅不遠了。
    陳默歎息著抬起頭，望向星空彼岸的最遠處，他知道，自己從來不是什麽王。
    他花費了八年時間從那片永恒迷域中走出，在那片迷亂的夢境中，他知曉了一切，看到了自己與諸神那驚天動地的一戰，
    當他剛剛出現在幻夢境時，便被眾人簇擁為王，可明明自己什麽都沒有做過……
    陳默蒙承了自己的光輝為王，他代替自己擁有了一切，而那個負重前行的真正救世主，此刻卻孤獨的坐在王座上，忍受著理智清零的痛苦，不被觀測，因此也不被理解。
    可是該成王的明明是救世主啊，
    隻有救世主才有能力拯救一切，他能夠讓如同死水般的文明重新開始流動，陳默隻是個不合格的王，他無福消受整個幻夢境的信仰。
    ……
    嘲哳的樂曲在空曠無垠的宇宙間環繞，所有潰爛的星座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強行隔斷，眾神戰陣的對立麵，靜靜矗立著一個王座。
    王座上的身影佝僂如枯骨，身邊散落著折斷的長槍與劍，王座的背後朝四個方向伸出了被星光纏繞的瘦長手臂。
    那身影用手撐著腦袋，即便是人類的形狀，可卻再也沒有絲毫人類的氣息了……
    ……
    什麽是王？
    在那短短的刹那間，陳默看到了自己的結局，在完成了四十七本神秘典籍的收集後，以殺死諸神為代價開辟的新結局，
    可是……那樣的結局……那樣被人稱讚的王，真的是陳默所追求的王嗎？
    同樣是和第一個問題一樣的開放式回答，陳默甚至隻需要說出自己的名字便能過關，因為在萬千平行宇宙中，總有一個陳默是某個國家國王的名字。
    “您在遲疑什麽呢？吾王？”
    “我想，您已經擁有了答案吧。”
    “可，我的答案真的正確麽？”
    “答案正不正確，是靠後人評判的。”
    梅林回答道，“麵對一個沒有參考答案的填空題——要麽，你不管填什麽都是正確的，要麽，你不管填什麽都是錯誤的。”
    “那麽，我的答案是——”
    陳默抬起頭，腦海中閃回一幀幀畫麵，終焉王座上的身影，神隻戰陣前的屏障，當黑暗來臨時，被無數人祈禱，默念的性命。
    “聽好了，撒達·赫格拉，我的回答陳默，這個名字，就是王。”
    聲音中盡管還有些許迷茫，但卻不再遲疑，陳默隻是說出了自己的名字，那勢必要傳遍整個幻夢境的名字。
    “你認為自己能成為王？”
    罕見的，撒達·赫格拉並未直接宣布對錯，而是盯著陳默，想要從他的口中撬出更多的東西。
    “當然，如果我不配成為王，還有誰配呢？”
    陳默隻是自然而然的做出了回答，就像吃飯喝水那樣簡單，
    卻除君身三重雪，天下誰人配白衣？
    “……回答正確，恭喜你，通過了我的考驗。”
    撒達·赫格拉的聲音在海麵上空回蕩，伴隨著那身影的再度縮小，周圍的一切都如褪色的油畫般散盡，一個堅硬的東西突兀的落在了陳默的手心。
    “伊波恩之戒？”
    “隻要能回答它所提出的問題，它便會將你認定為主人，現在，伊波恩之戒歸你了。”
    伊波恩的聲音在陳默耳邊響起，“不過在你進入戒指的這段時間，你的朋友似乎來找過你。”
    “朋友？”陳默一愣，這才突然發覺身後站立的如通天塔般龐大的【鐵騎】。
    “【鐵騎】裝甲？阿東？”
    陳默抬起手拔出雷米亞貢，槍尖指向空中裝甲的駕駛艙，在感受到那恐怖的氣息時，靳向東隻覺得心頭一悸，仿佛心髒已經被貫穿了那般。
    “那是什麽東西？”
    “一把長槍？陳默還有這武器？”同樣待在駕駛室裏的查克維爾也有些疑惑，他見過陳默使用戰刀，也見過陳默使用重劍，但長槍的確是他第一次見。
    駕駛艙門打開了，查克維爾將手按在戰刀上，居高臨下的望著陳默。
    “又是你，查克維爾，上次是看在我們往日交情才放了你一馬，沒想到你居然這麽不識好歹……”
    陳默雙手抓住槍柄，雷米亞貢周身迸發出劇烈的黑色氣流，
    “陳默，又見麵了，我說過，我不會放棄阻止你，除非死亡，你想殺我的確很簡單，如果對我這個狗皮膏藥產生厭煩了，那就來殺了我吧！”
    查克維爾自機艙一躍而下，身上的鬥篷在空中獵獵狂舞，陳默嘖了一聲，或許是不屑，卻又摻雜了些許無能為力般的厭惡。
    “攔住他，陳諾，但……不要殺了他。”
    陳默冷冷的吩咐道，口袋中的愚者牌散發出光芒，正在打盹的陳諾猛的睜開雙眼，奧秘的塔羅魔術瞬間在半空中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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