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從來沒有想過導致自己失敗的原因不是敵人的強大，不是神秘典籍的出手，也不是自身出現任何問題，
    他居然被臭味逼退了——被那難言的惡臭，強行熏退？
    詩人我吃啊！
    五人的落腳點在教堂外的一間廢棄房屋中，是的，不僅僅是陳默幾人，即便是神話生物，也無法忍受空氣中那股氣味。
    “不過，至少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獵魔人工坊交給我們的任務便是探查蘇米爾亞楠居民失蹤的情況，而現在，基本上已經確定居民失蹤就是那隻惡臭怪物搞得鬼了吧。”
    “的確，所以你們要回獵魔人工坊嗎？”
    陳默倒也沒有阻攔幾人的意思，但那隻羅伊格爾的存在代表著受神秘典籍的影響，這座城裏很有可能出現上位仆從或上位獨立種族，
    類屬這一範疇的神話生物隨便一個便能獵殺一整隻獵魔人小隊——
    經過觀察他們的戰鬥，陳默認定這些獵魔人的實力最多隻有d級調查員的水平，或許依靠他們之間特殊的配合與戰鬥技巧能達到c級，
    但沒有序列能力與魔力，僅憑體術還是太難與神話生物對抗了。
    “恕我直言，依靠獵魔人的力量根本不足以與神話生物對抗，想必你們也都知曉這一點，那麽，是什麽支撐你們與神話生物戰鬥的？”
    其實在意識到神話生物與獵魔人之間的戰鬥時，陳默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人類與諸神，
    兩者的關係其實很相似，地下城裏，獵魔人是絕對的弱勢方，別看他們能夠在金波頓苟延殘喘，實際上，隨便一隻稍微強大的神話生物便能輕鬆剿滅所有人類的有生力量。
    而地麵上與眾神對抗的人類亦是如此，別看他們覺醒職業序列能力，分出各種各樣的等級，晉升舊日支配者，
    在真正的外神眼中，一切都不過孩童遊戲罷了，隻要祂們真的想殺死人類，隻需要隨便派出一人，便可將幻夢境上的所有生物消滅殆盡。
    所以陳默很疑惑，難道查克維爾還不清楚自己與眾神之間的差距嗎？
    難道晉升舊日支配者的愛莉安娜還不理解自身力量的局限性嗎？答案是否定的，他們一定知道自己無論如何掙紮都無法影響外神，
    他們也比任何人都清楚，人類開拓出的所有道路，最終都將匯聚到毀滅之上。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即便這樣，他們卻還是要阻攔自己，即便陳默已經解釋了很多次，即便這是唯一的救世之路，
    所以，為什麽呢？究竟是什麽支撐著查克維爾即便放棄密大，放棄希伯裏爾都要追殺他呢？
    一邊收集神秘典籍，陳默一邊在思考這個問題，
    是的，自己的確說過，如果他要毀滅世界的話，希望自己的同伴們能阻止自己，可他現在明明在拯救世界啊……
    看著麵前的四位獵魔人，陳默心想，這或許是自己最接近答案的一刻了。
    在聽到陳默的問題時，四人麵麵相覷，誰都沒有先開口，或許他們也陷入了疑惑之中——
    是啊，作為常年奔赴一線的獵魔人，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與神話生物之間的實力差距，也見證過無數位身經百戰的前輩死在神話生物的手下。
    出生在地下城的每個人都清楚，人類的命運總會迎來終結，可即便是日日把人類滅亡掛在嘴邊的學者，到頭來卻都在尋找著拯救世界的方法。
    兄弟四個在完成任務，坐下來閑聊時也會嚷嚷著敵人的強大，人類的弱小，可是當命令下達之時，他們卻又都會舉起武器，義無反顧的奔赴目標地點。
    “老四，你說說看看？”
    影一踢了影四一腳，陳默的視線也轉而望向影四，
    “我？我沒啥感覺啊，我就想著既然這是上級執行的任務，那咱就做唄，要是咱有腦子，能幹精細活，咱肯定就不上戰場了……”
    “但是誰讓咱笨呢？一看書就打瞌睡，也就能幹這行了。”
    影四的一番話緩和了緊張的氛圍，幾人都哈哈笑了起來。
    “誒，別光笑啊，三哥，你說呢？你為啥要當獵魔人，為啥明知道打不過怪物還要跟他們打架？”
    “哼，要我說啊，那幫怪物強是歸強，但也總有弱的吧，咱們製服不了大的，總不能讓小的給欺負嘍？”
    “我啊，就專挑那些小怪物殺，等什麽時候惹到了大怪物，被一巴掌拍死，這輩子也就值了。”
    “還得是老三！”
    “老三說的好啊！”
    聽到這樣的回答，陳默也忍不住鼓了鼓掌。
    “二哥，到你了。”
    在三人的起哄下，這個看上去最豪爽的漢子也扭扭捏捏的開口了，
    “哎呀，我為啥當獵魔人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就我小時候，對門家的那小姑娘，我不是對她有意思嗎……”
    “然後在我十六歲那年，也是托關係搞到了一朵花，就想著求個婚啥的，結果等我推開她家門時，卻發現她們一家都死完了，她也被怪物啃得隻剩個骨架了。”
    “然後我就抱著小姑娘的骨頭哭啊哭，哭了整整一天，等到哭累了，就直接跑去參加獵魔人了。”
    “嗨，要我說，老二你這就不行，咱幹的都是刀尖舔血的活兒，怎麽能顧及兒女私情呢？
    影一拍了拍影二的肩膀，後者無聲的抹著眼淚，陳默端詳著影二的表情，在失去情感後，他便很少見到這樣純粹的哭泣，隻是為一個人流淚，即便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卻也足夠悲傷。
    “到你了，老大。”
    “就是就是，老大，我們都說了，你不能不說啊。”
    “行了行了，我是那種藏著掖著的人嗎？這不是剛才沒想好嘛。”
    影一清了清嗓子，扯著大嗓門回答，
    “我當獵魔人的理由啊，說白了就是閑的。”
    “咱雖說不是自願出生的，但既然活著長這麽大，就得對得起這些年吃過的飯。”
    “你說說咱哪一個不是被爹媽養大的，那爹媽能養大一個孩子，咱們憑啥不能養活咱們的下一輩？”
    “人類要滅絕？是！但是咱不能成為最後的人類，一想到咱們的祖先都挺過來了，結果到咱們手裏——啪，撐不住了，我就不得勁！”
    “哪怕是咱剛死，人類就滅絕了，那也無所謂，咱怪不到別人，別人也怪不到咱，窮極一生，就四個大字——”
    “問心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