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軒在京都臨時住所的床上悠悠轉醒，入目便是李雪那既擔憂又嗔怪的眼神。幽暗的燈光透過斜斜照在她眼底，映得她微蹙的眉峰染上一層金邊，既像要擰成麻花的責備，又藏著化不開的關切。
    "醒了啊，" 李雪將手中的溫水杯重重擱在床頭櫃上，玻璃與木質碰撞的悶響驚得唐軒眼皮一跳，"聽說你出息了，竟敢戰場抗命，還膽大包天地主動要和冷峻冷隊長單挑，我還真不知道你有這麽大能耐。"
    李雪的尾音拖得極長，帶著股恨鐵不成鋼的刺，比杯口騰起的熱氣還灼人。
    唐軒下意識想要擺出個瀟灑的笑容，牽動嘴角的瞬間卻疼得倒抽冷氣。撕裂般的痛感從右臉蔓延至太陽穴，像有無數根細針在皮肉裏遊走。記憶如潮水般湧來，昏迷前冷峻那砂鍋大的拳頭裹挾著勁風砸向麵門，拳風帶起的氣流甚至掀動了他額前碎發。
    糟糕，該不會被毀容了吧？唐軒心裏暗暗咒罵，指尖不自覺地撫上腫脹的臉頰，觸感如同按在發酵過度的麵團上，綿軟又滾燙。
    "怎麽了？被打傻了還是失憶了？連我都認不出來了？" 李雪見他呆愣著發怔，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唐軒這才回過神，對上她眼底翻湧的複雜情緒 —— 心疼混著惱怒，擔憂摻著無奈，像打翻的調味罐。
    "嘿嘿...... 沒事，沒事。" 唐軒艱難地擠出幾個字，喉結上下滾動時扯得顴骨生疼，"戰友之間簡單切磋一下，更能增進感情嘛。" 話音未落，右臉的腫脹便隨著牽動的肌肉抗議起來，嘴角歪斜的弧度活像隻被蜜蜂蟄過的狗熊，連帶著說話都含糊不清。
    李雪瞧著他這副模樣，又好氣又好笑，上前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子。她掌心的溫度透過單薄的病號服傳來，帶著淡淡的藥香，"那結果怎麽樣啊？" 指尖不輕不重地戳了戳他腫得發亮的臉頰，引得唐軒悶哼一聲。
    唐軒被戳得偏過頭去，目光躲閃著落在床單褶皺上。他知道此刻自己的臉必然慘不忍睹 —— 右眼瞼腫得隻剩條細縫，看東西都像隔著毛玻璃；耳垂腫成半透明的肉球，泛著詭異的青白；顴骨到下巴高高隆起，繃得發亮的皮膚下隱約透出細密血絲，活脫脫像被馬蜂群圍攻的熊二。原本棱角分明的下頜線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搖搖欲墜的 "發麵饅頭"，連吞咽口水都能感受到組織液在皮膚下汩汩流動。
    "冷隊長我自然是打不過的，" 唐軒撓了撓後頸，腫起的臉頰跟著輕微顫動，"不過好歹跟你學了這麽久，又係統訓練了兩個多月，勉強能和他過幾招，三七開，三七開。" 這話連他自己都覺得底氣不足，聲音越說越小，到最後幾乎消散在空氣中。
    李雪顯然沒被糊弄過去，伸手揪住他的耳朵輕輕一轉，"喲？真的是三七開嗎？" 指尖的力道看似輕柔，卻精準地拿捏著讓他疼得齜牙咧嘴又掙脫不得的分寸。
    唐軒疼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心想李雪既然參與了之前對自己的考核計劃的製定過程，又稀裏糊塗的多出一個叫“豬女”閨蜜，應該已經知道了內情，自己是瞞不過她了。
    趕忙服軟道："嘿嘿，真是三七開，冷隊長三分鍾打倒我七次。" 這話一出，連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卻又牽扯到傷口，疼得直吸氣，滑稽的模樣逗得李雪也繃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笑聲停歇，李雪鬆開手，神情恢複嚴肅："趕緊去找找空間裏有什麽消腫的藥，給你這張臉好好敷敷，晚上寶兒要回來呢。我也快三個月沒見他了。"
    臭小子！唐軒渾身一震，所有的疼痛仿佛都被這快三個月不見孩子的思念掩蓋。孩子清脆的笑聲、軟糯的呼喚在耳畔響起，他顧不上臉上的腫痛，拉著李雪立刻進入空間。
    空間裏裏彌漫著熟悉的草木清香，唐軒在那間堆放藥品的廂房翻箱倒櫃地尋找消腫藥材。冰涼的藥膏敷在臉上時，刺痛與清涼交織，他卻渾然不覺，滿心滿腦都是臭小子的模樣。
    傍晚時分，他站在鏡子前，看著依舊腫脹得猙獰的臉，心中對冷峻的怨念又深了幾分。右臉高高隆起，皮膚緊繃得幾乎要裂開，按壓時凹陷的小坑許久才緩緩回彈，仿佛在無聲控訴著那場慘烈的 "挑戰"。
    好在李雪說過，冷峻下手有分寸，雖看著嚇人，但沒傷到骨頭，連脆弱的鼻梁骨都巧妙避開了。敷了藥，修養幾天便能恢複。唐軒對著鏡子齜了齜牙，腫脹的嘴唇隻能勉強咧開一條縫，活像隻做鬼臉的笨熊。
    他雖不想讓寶兒看到自己這幅狼狽模樣，可對孩子的思念早已蓋過了那點虛榮心。從空間的禽舍抓出一隻活蹦亂跳的土雞，池塘裏撈起肥美的鮮魚，又去菜園拔了新鮮的油麥菜和小白菜。交給李雪洗淨後，唐軒鑽進農家廚房，升起柴火開始烹飪。
    鐵鍋在火上燒得通紅，倒入菜籽油的瞬間，刺啦一聲爆起金黃的油花。唐軒熟練地將醃製好的魚滑入鍋中，翻麵時魚皮在高溫下泛起誘人的焦褐。燉雞湯的砂鍋咕嘟咕嘟冒著熱氣，濃鬱的香氣混著藥材的清苦在空間裏彌漫。他讓李雪回到房間，生怕錯過寶兒歸來的腳步聲。
    為了不泄露空間的秘密，做好的飯菜留在空間，並未擺放在房間內。唐軒出來和李雪一起站在門口，滿心期待，隻等寶兒歸來。
    雪地輪胎急刹車的特殊聲響傳來，緊接著寶兒那清脆聲音透過漫天雪花穿了過來：“臭老頭，雪兒媽媽，我肥來了”
    房門被大力的推開，寶兒興奮衝了進來，正好一頭紮進李雪的懷中，炫耀的撒嬌道：“雪兒媽媽，我拿了五個a,厲害吧，而且我們還有少年生存技巧課，我的彈弓是打的最好的。哈哈，一定比臭老頭強。”
    李雪還未說話，唐軒也迫不及待的從旁邊拉過寶兒：“臭小子真厲害，不過臭老頭也不差，嘿嘿。”
    寶兒猛地看到那張腫脹的熊臉的，下意識就要縮回李雪身邊去，但熟悉的聲音又讓他停了下來。
    仔細抬頭看看唐軒，詫異的開口道：“臭老頭，你是捅了馬蜂窩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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