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的災難下，一個再手巧的廚子，也做不出什麽好的飯菜來。好在周振國未雨綢繆的收集了大量食鹽，唐軒初次下廚，就用老鼠肉，麥糠，蟑螂蛋白和不知道哪裏來的一個雞蛋，加上養殖區新培育出來的野菜、蘑菇，還有東北最不缺的鬆針，給保密區的普通官員弄了個四菜一湯，讓他們提前過了一個大年。
    唐軒將鬆針在鐵鍋裏煮沸時，蒸騰的白霧模糊了觀察窗。保密區的通風係統嗡嗡作響，混著鬆針特有的辛辣氣息，把廚房變成了一座冒著熱氣的冰窖。他捏著一把粗鹽撒進湯鍋，那些末世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白色晶體，此刻在昏黃的燈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
    第一道菜是 “雪絨羹”。唐軒把麥糠在石臼裏反複舂磨，篩出最細膩的粉末，倒入煮沸的鬆針湯中。攪拌時，他磕入那枚珍貴的雞蛋，看著蛋液在漩渦裏綻開成金黃的雲絮。最後撒上剁碎的蟑螂蛋白，那些經過高溫處理的白色顆粒沉入羹底，宛如雪夜中隱現的礁石。
    “翡翠烙餅” 是用野菜汁和麵，摻了磨碎的老鼠肉幹。唐軒用鬆枝削成的模具壓出雪花形狀，在鐵板上滋滋煎烤。油脂滴落的瞬間，一股奇異的焦香衝破了保密區壓抑的空氣。他知道，這股味道會勾起人們對烤肉的記憶，哪怕原料早已天差地別。
    第三道菜叫 “菌海珊瑚”。養殖區的蘑菇被切成薄片，在滾油中炸至金黃，與泡發的老鼠肉條一同爆炒。當唐軒撒上一把從空間內悄悄取出的天然香料時，幾個在廚房幫忙的看守偷偷咽了咽口水 —— 這股混合著肉香與菌菇鮮味的氣息，像極了末世前火鍋店飄出的味道。
    壓軸的 “琥珀凍” 最費功夫。唐軒將鬆針汁與凝結的蟑螂蛋白凍混合，用碎冰反複冰鎮塑形。當透明的琥珀凍上點綴著野菜嫩芽端上桌時，負責後勤的張科長眼睛都直了 —— 那些顫動的膠質裏封存著翠綠的生機，宛如末世冰雪中永不熄滅的火種。
    湯是用老鼠骨頭與鬆針熬煮的 “寒江雪”，表麵漂浮著幾粒用鹽粒醃過的野菜碎。唐軒揭開鍋蓋的刹那，蒸騰的熱氣裏裹著複雜的香氣，既有鬆針的清冽，又有骨髓的醇厚，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香料氣息，在保密區的食堂裏彌漫開來。
    隻能享受二等餐廳的低等官員們圍坐在長桌前，麵前的粗瓷碗映著頭頂昏黃的燈光。當第一口雪絨羹滑入喉嚨時，原財政局的李處長突然紅了眼眶 —— 這碗帶著鬆針清香的羹湯，竟讓他想起小時候母親煮的雞蛋羹。菌海珊瑚入口時酥脆的聲響，琥珀凍在舌尖化開的冰涼，都成了打開記憶閘門的鑰匙。
    窗外的暴風雪依舊在肆虐，保密區的發電機發出低沉的轟鳴。但此刻，在彌漫著奇異香氣的食堂裏，這些在末世艱難求生的低等官員們，第一次在食物中嚐到了希望的滋味 —— 原來在絕境中，最卑微的食材也能綻放出令人動容的美味。
    帶唐軒來此的金隊長目瞪口呆，他本來的意思是按照首長的要求，把唐軒放到自己眼皮子底下，不讓實驗室的小八嘎偷偷迷暈綁了去，給首長也給自己多換取一些好處，沒想到這小子竟然.....
    顧不得那麽多了，金隊長也衝了過去加入了爭奪食物的行列，先吃著再說，那天這這小子被拉去做實驗了，可就沒這個機會了。
    唐軒倚著鏽跡斑斑的廚房門框，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的老繭裏。蒸騰的菜香中，他看著末世前裏端著官架子的人們，此刻正為了盤中最後一根焦脆的老鼠尾巴擠作一團。那個叫做的張科長的破金絲眼鏡歪斜地掛在鼻梁上，李處長的劣質圍巾滑落在地，被眾人踩得滿是泥濘。
    "這是我的！昨天那些蘑菇是我的功勞！" 原審計局的禿頭官員漲紅著臉，油亮的腦門滲著汗珠，枯瘦的手指死死扣住瓷盤邊緣。隔壁桌的一個女人踩著罕見的皮靴踉蹌著撲過來，尖銳的指甲在對方手背上抓出幾道血痕："沒有我的幫忙，就你還能種活蘑菇！"
    “操，要不是老子拚命爭取，首長能批給這裏每天一個雞蛋？”
    “那下蛋的雞可是老子在暴雨時去養殖場暈回來的，要不給你批個屁？”
    金屬餐具碰撞的叮當聲混著粗重喘息，汙言穢語，像極了養殖區裏爭搶腐食的飼養鼠群。唐軒嘴角泛起冷笑，舌尖抵著後槽牙發出輕蔑的嘖嘖聲。這些在末世前紙醉金迷，天天山珍海味的官員們，此刻竟為了老鼠、蟑螂和樹皮撕破了臉皮。他們爭搶的模樣比最貪婪的暴民還要醜陋。唐軒的指甲刺破掌心，溫熱的血珠滲進粗布袖口，換來的卻是胸腔裏翻湧的快意 —— 原來再高貴的皮囊，在饑餓麵前都不過是披著華服的饕餮。
    當金隊長揮拳砸翻長桌，瓷盤碎裂的脆響驚飛了牆角偷吃殘渣的蟑螂時，唐軒終於按捺不住，轉身躲進後廚爆發出壓抑無聲的狂笑。他把臉埋進冰冷的操作台，肩膀劇烈顫抖，眼淚混著笑意滴落在滿是油汙的金屬台麵上。這才是末世該有的模樣，他想，剝掉所有虛偽的文明外衣，露出最原始的、令人作嘔又暢快淋漓的真實。
    接下來連著幾天，保密區的二等食堂天天鬧出這般動靜，唐軒明顯感覺到開始有人窺視自己，心中閃出一絲得意。
    他是鬧出來這麽大的動靜的。
    按照原來的機會，向他這樣在末世中還能保持健康的避難者，絕對是小八嘎們最理想的試驗品，但是對方卻一直沒有什麽動作，唐軒推測，敵人要不是在觀察自己，要不就是奇貨而居，想要用自己換個好價錢。
    所以他一改低調的摸樣，拚命的表現自己，一來不讓對手懷疑，二來看能不能混進更核心的地方，比如周振國的私人廚房。
    終於機會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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