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煤爐上的茶壺中的沸水發出尖銳的嘶鳴，騰騰蒸汽在三人之間織起透明的緊張絲線。歐陽的喉結不受控製地滾動了一下，老藺的鋼筆尖在老舊的工作日誌上洇出個墨點，墨跡沿著"緊急會議"的標題蜿蜒成扭曲的線。
    當“京都密令”四個字從朱厚口中緩緩吐出時，老令書記的茶杯在粗糲的桌麵磕出清脆聲響，歐陽指揮搭在膝頭的手指驟然收緊，骨節泛出青白。兩人下意識對視的瞬間，眼底翻湧的恐懼如破冰的寒潭，即便強作鎮定，那抹驚惶仍在瞳孔深處劇烈震顫。
    朱厚將這細微的神色變化盡數收進眼底。喉結滾動兩下，他刻意放緩語調：“歐陽總指揮，方才您說有要事相商？要不......”
    話音未落，歐陽猛地挺直脊背，嘴角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再大的事，哪比得上京都來的命令？”他抬手虛引，指節微微發顫，“您先請。”
    寂靜中，爐子裏的殘火突然爆出劈啪聲響。朱厚先是拿個杯子給自己倒了熱水，氤氳的白氣裹著沙啞嗓音漫開：“我市南山向北，藏著儲量驚人的油氣田。至於猴兒山的煤礦...”他頓住，目光掃過兩人驟然繃緊的下頜線，“諸位都清楚，便不多贅述。”
    窗外的風雪驟然加劇，仿佛要將這密談的話語撕碎帶向無盡雪原，“現在最高層決定啟動油氣田開采——”他重重叩擊桌麵，震得杯碟輕顫，“密令強調，在一個月內，肅清猴兒山以東、南山以西所有危險。後續，京都自會派人接管開發。此命令萬分火急，望三位指揮，不惜一切代價完成任務！”
    歐陽聽完命令，強忍著心中的驚濤駭浪開了口：“天呐，我竟然不知道咱們y市有這麽多資源呀！那有沒有什麽具體的分工要求呢？”嘴上說著，心中已經忍不住顫抖。
    昨晚他剛剛和黃永利商定，想辦法放出油氣田的消息，將唐軒這個特使引至南山，然後由崗村派人遠距離狙殺。可僅僅一晚過去，他還沒有來得及宣布，京都卻捅破了這層窗戶紙。他一時間非常懷疑自己身邊有內鬼，但是昨晚說這事的時候，隻有他和黃永利兩個人在場。至於那個女的，別說她不是潛伏在自己身邊的特務，即便她是，她也沒有任何機會和能力將消息傳遞過來。難道這就是天意嗎？
    老藺書記也慌得厲害，他本是用油氣田的資源作為誘餌，一步一步誘使歐陽偏離了原來的初心，在適當的時刻又送上日本間諜，準備為自己的子女在末世中謀劃一二。可現在，京都主動捅破了這張窗戶紙，他也懷疑自己是否暴露了。
    朱厚說：“我來的路上簡單盤算了一下。我的想法是，由老藺書記坐鎮指揮中心，負責官方基地避難所的一切行動。歐陽總指揮，你帶一部分行動隊的人去南山，勘察油氣田目前的狀況，如果發現可疑分子，立刻將其清除或呼叫支援。我帶一部分人去猴兒山的煤礦，猴兒山那裏之前被黃家盜采過。我想從官方基地和李家基地各征發一部分勞工，重新清理礦難現場，確定繼續開采的計劃，你們看如何？”
    這話讓歐陽心中警鈴大作。這分工倒也不是大事，老藺年齡已高，坐鎮官方基地本是應有之意。隻是歐陽沒有想到朱厚會讓他去南山氣田，這是準備把頭功讓給他，還是請君入甕的一個陷阱？歐陽心中更傾向於後者。
    “哎呀，我是文職出身的。礦山那邊，自從上次雪崩之後，倒也再沒有出什麽幺蛾子。我覺得我帶點人去倒也可以。尤其南山那邊我地形也不熟，而且按您所說，萬一再有什麽暴民啊或者武裝人士，說句實話，處理這些我不如你呀老朱，還是咱倆換一下，你去氣田，我去礦山吧。”
    朱厚目光如鷹隼般鎖定歐陽，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歐陽總指揮，確保油氣田的開采是重中之重，您是一把手，還是親自坐鎮比較好。”聲音低沉而不容置疑。
    歐陽還欲爭辯，卻被朱厚抬手打斷，“不必再說，一會我讓沈隊長把行動隊的人手分一下，你不是老誇吳隊長工作能力強，辦事穩妥嗎，就由吳隊長帶一部分人跟著你，再征調十名特警，讓其餘的特警隊員隨時待命支援，應該沒有問題。沈隊長帶人跟我。至於官方基地，我想沒有哪個不長眼的敢到這裏來滋事。對了，您剛才說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歐陽一愣，立刻說到：“我是說...呃...本來想開個會，商量一下唐特使的具體工作安排.....對了，唐特使，這麽重要的行動，他作為特使怎麽能不參加呢？”
    朱厚指尖無意識敲擊著桌麵，漫不經心地說：“唐特使接到了命令比我還早，他已經孤身前往南山附近勘察了。他是特使，具體工作由京都直接下了，我們還是別操這份閑心了。好了，上頭催得緊，咱們也別耽擱了。我這就給行動隊和特警隊下命令。”說完轉身又匆匆離去。
    孤身前往？歐陽喉間溢出冷笑，沒有李雪就憑唐軒算個屁，又玩這套一明一暗的把戲，自己正愁怎麽把唐軒弄到南山去，沒想到他自己跑去了。也好，這倒省了自己的事情。黃永利說唐軒可能有著什麽秘密，能夠憑空變出幫手，所以這次就使用遠距離狙殺，不給他機會。
    唐軒是自己跑去的，沒有告訴自己，所以他出了事，自己最多就是因為暴雪支援不及時而已，算不得什麽過錯。嗯，抓緊時間和黃永利再商量一下。
    歐陽站起身來，聲音已經沉穩了下來：“老藺書記，您就受累給我們守好基地，我回去準備一下，馬上出發。”
    老藺當然知道歐陽要去找黃永利，微微笑了一下：“回去換件厚一些衣服再出發，注意安全，當然，碰到那些危險份子可千萬不要放過。”
    危險分子四個字，他特意咬的很重。
    歐陽心領神會：“當然，朱指揮不是已經說的很清楚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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